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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活在世上,各个有各人的追求和夙愿。

    有人想要每天从三百平的大床上醒来,首先开着劳斯莱斯·幻觉驶入三千平的浴池来一场早晨的洗漱,然后搭乘私人飞机前往饭厅享受满汉全席,接着开着炫酷的拖拉机轰轰烈烈地前往山顶,最后盘腿坐在金银山上,一览千里江山。

    比起众生,安时垢觉得自己的愿望堪比泥土,朴素纯粹,和舔狗一样卑微而怯懦,因为他只想——改名。

    为了改个能够直视的名字,安时垢这辈子至少拼过五次命。

    他在爹妈面前撒泼打滚过,深夜在朋友圈直播过emo文学、网抑云文学、青春疼痛文学等,用围巾在一楼大门前吊过二楼的露台围栏,往手腕抹过番茄酱、辣椒酱、红色唇釉等,甚至还对爹妈使用过传统非物质文化遗产——跳骂。

    但都没有用。

    他爹妈找人算过,那该死的江湖骗子说这个名字是天生就该属于他的,是被他们安家的祖宗赐福过的,所以他挣扎到现在,依旧“时垢”。

    如果说网友质疑他获奖是在蔑视他的能力和演技,那么谁要是敢对他的名字露出犹如傅延乐一般“三分讥诮三分愉悦四分哈哈哈哈”的目光,那就是对他,对他全家,对他祖宗十八代的终极羞辱。

    “啊啊啊啊!”安时垢一把推开gordon,丝毫不管对方弱柳扶风的腰和正宗的夹子音在低空中弯折出几段波浪,恶狠狠地咆哮,“你再说一次!”

    傅延乐向来是个乐于助人的善心人,当即拿出十分标准的普通话,一字一句、抑扬顿挫地说:“你、是、狗!”

    “啊啊啊啊!”安时垢的双拳发出激动的咔嚓声,他盯着管家白皙修长的脖子,恨不得扑上去咬出个洞,隔这座山打傅延乐这头牛。

    管家面色淡然地迈出一步,气沉丹田,准备先发制人。

    就在管家欲要出手的那一秒,安时垢猛地抬起脑袋,一手薅过身后那圆脸光头的中年男助理,“你看嘛!他骂我!”

    这一声饱含委屈和心酸,竟然还带着一丝哭腔,再看安时垢,小脸气得像猴儿屁股,两只耳朵像被卤过,当真是精神又俏皮极了。

    “让开!”助理一手推开安时垢,气势汹汹地走向管家。

    管家高贵冷艳地抬起下巴,伸出手掌照着自己的脖子咔嚓一下。

    助理停下脚步,谨慎地说:“你是哪条道上的?”

    管家波澜不惊地说:“黎泓大道。”

    什么!助理惊然后退三步。

    黎泓大道这名字虽然有点平凡,但这条道上的住户各个都是非常不凡中的极品不凡,难怪这位助理看起来如此不走寻常路!

    助理当即抹了把裎亮的脑袋,拉着握拳打气的安时垢后退一步,抱拳说:“打扰了。”

    安时垢满口的火气直冲云霄,胸前的青蛙玩偶都被气得一抖一抖的,“打扰个屁啊!他抢我化妆室还骂我是狗!他骂我就是骂你,你能忍吗?是真男人就给我弄他!”

    “我不得不告诉你一个很残忍的道理:骂你狗的是给你取名字的人,因为他一早就看清楚了你的真身,并且笃定这个名字最衬你。至于化妆室,”傅延乐勾了勾手指,将花容失色的gordon召回,“这是制作组安排的。冤有头债有主,跳骂也要指清楚。”

    安时垢缓缓叉腰,脑海中迅速翻出《不含妈字的国粹集锦》。

    就在这时,闻风而来的副手用体重在门前刹脚,踉跄地闯进化妆室,朝着一屋子人露出卑微的笑容,“不好意思啊两位,化妆室是两位共用的,没有专属的说法。”

    “什么!”安时垢发出愤怒的鸡鸣,“你们节目组穷成这样了!人家网综都比你们值钱,你们那么多金主是干嘛使的?都破产了吗!”

    “勤俭节约,自古美德。”副手下意识地为周扒皮上身的导演说话,凑上去说,“怪我们,没有提前和两位沟通,才让两位产生了误会,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一场误会,倒让安时垢没法发作了,他冷哼着转身就走,待走到门口时又赫然惊醒——

    不是啊,走个屁,凭什么要走?这又不是傅延乐的化妆室!

    安时垢瞬间挺起胸膛,摆出成熟男人才有的姿态,雄赳赳气昂昂地擦过管家身侧,在傅延乐旁边的位置坐下了。

    管家用高大可靠的身躯把傅延乐挡得严实,镜子也是单独隔开的,安时垢偷瞪未遂,不甘不愿地收回了视线。

    一道几不可闻的哼唧声传入耳中,傅延乐心里呵呵,不再搭理,闭眼安息。

    一场闹剧就这么结束,化妆室顿时陷入诡异的和平之中。

    管家和助理对视一眼,各自站在自家人身侧。

    助理要防备自家艺人还没消气,跳起来就是一记灭绝师太同款盖头掌,犯下大错。

    管家则已经从许特助传来的高清摄像头版《傅延乐吊打貂三太太》中得知——傅少绝非池中物,嘴里吞了鹤顶红,随时可以把人气得丧命。

    作为新时代的全能高薪人才,他得随时准备替傅少清理现场,不留后患。

    安时垢的化妆师到达现场,女人的第六感让她看见了安时垢脑门上的三簇火苗,和挤压在肚皮里的滚滚火球,所以她选择在沉默中工作,捱到下班。

    半小时后,安时垢半睁开眼,鼻腔里发出一声重重的“哼。”

    傅延乐继续闭眼安息,慢悠悠地说:“鼻孔透风多半是太大的缘故,拿搋子戳几下就好了。”

    “……哼!”安时垢又重重地哼了一声,收回眼神,抬臂抱住连连受挫的自己,发誓回去就要报名“国粹精华网课班”。

    等他学成归来之时,就是傅延乐受辱之际!

    “别再向我展示你通透的鼻腔,不如拯救你被shit糊满的脑子。”傅延乐嗦掉最后一口咖啡,虔诚地呼了口气,“不用感谢我为你指引人生的前路,我一直这么善良,甘愿为拯救失足的人,燃烧我自己。”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