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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带着一贯云淡风轻的笑容看着我,嘴角稍稍翘起,但是眼睛里流露出来的笑意却和以前的每一次都不一样,我在他亮晶晶的眼睛里看见了惊喜,看到了感动。这也许是我从未曾给予过他的感受。

    我想我此时一定像个傻瓜一样,就只是站在他面前,我不知道自己在笑还是在哭,或者只是震惊。我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是该和他寒暄呢,还是给他一拳头:“早来了干嘛不叫我!”。但是都没有,我脑子里也并没有许多想法,太久没有见他,不是不想抱着他,但最想做的,还是好好看他,看他有没有变瘦,有没有熬夜产生黑眼圈。

    他其实和昨天没有太大变化,只是换了一套衣服而已。只是我太久没有见他了,昨天也没有看见过他的脸,此时见了,真是说不出的思念涌上心头,恨不得从来没有过那样令人心酸的分别。

    其实并没有很久没见他,可恋人间不都是这样的吗,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他也挺傻的,就是看着我笑,大概他也想好好看看我。可是到底他反应比我迅速一点儿,温柔地朝我张开了双臂,我看向他的眼睛,那里面有鼓励我的意思。我接收到了信号,朝他怀里飞奔过去,距离并不远,可我跑的很快,还是不小的冲击,他差点儿没站稳,只能本能地紧紧抱着我,才算是稳住了两个人。

    我双手挂着他的脖子,脑子里却在想,为什么自己每次反应都比他慢半截,要是下次还有这样的机会,我也要定定地站着,然后张开双手,等着他来投怀送抱。嗯,投怀送抱这词,说的可不就是现在的我吗!

    想到这里,我轻轻笑着,努力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还是熟悉的洗衣液的味道,很久都没有变过的熟悉味道,我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味道,但这味道却像是在我骨血里一样。于是我问出了我已经问过了好几百遍的问题:“你用的什么洗衣液,怎么这么香?”想当初就为了这个问题,我还产生了偷偷跟踪他去超市一探究竟的想法,我也确实那样做了。不过我不是故意的,我和刘曼在逛超市的时候偶然看见过石浩宇和他同学也在超市里,我心里窃喜,没想着上去打招呼给他个惊喜,也没想着偷偷从某个地方跑出来吓他一跳而给他个惊吓,只是向刘曼借了墨镜,叫她先提着我两个满满一大包各种各样的姨妈巾先回去。

    刘曼看一个疯子一样看着我,我却像即将要恶作剧将要成功了的小孩儿一样,露出了据刘曼说,像是向日葵一样的笑容,她是被我当时的笑容打动了才答应将她价值了好几千块的墨镜借给我的。

    刘曼说,她经常会觉得我就是一个疯子,比如说我拿着某些比字典还厚的书一边儿翻看一边儿笑的时候,她就会说我是个疯子。我想说,我看的只是古代的小说,什么《西厢记》、《牡丹亭》我都挺喜欢看的,也有些比较重口味的,我本着伟大的学习精神,也都全看了!因为确实好笑,古人运用文字的功力很强,有些东西真的会让人有种开阔眼见的感觉,我才忍不住笑出声来而已。

    她说我说梦话的时候会一惊一乍的,我就反驳她,谁说梦话还是言辞优美华丽的呢?你总不能指望我在做梦的时候背一首《静夜思》吧。

    刘曼还说,我说梦话的时候总是叫爹妈,还有什么王女士,她都不知道是谁。听了这个我倒是有点儿不相信,虽然我每次和夏先生、王女士分别的时候都整的和生离死别一样,但真的分开了,我并不是特别想念他们,因为我并不能随时想起他们,我总是被生活中的其他事情所困,所以并没有太多的时间留给想念,家对我来说,像是一个温柔乡。

    至于在梦里叫爹妈,若不是刘曼说谎的话,大概是我潜意识里还是很想念他们,很想念和他们在一起的生活,那种生活气氛,那种闲适安逸,甚至是无忧无虑,在他们面前我就是一个孩子,所以我每一天都是孩提时代。

    我告别了刘曼,确实把自己当成了夜幕下神龙见头不见尾的夜行人,戴上一个硕大的帽子,再配上一副能遮住大半边脸的墨镜,我虽然不怕被石浩宇发现,但却时时刻刻要担心被超市的导购当成小偷抓起来。

    不过我想了想,觉得还是挺起腰杆儿来,今时不同往日,我可是学法律的,总不能被几个售货员唬住吧。

    所以,我扮作了一个在超市“潇洒走天下”,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什么也不买的,标准的流氓和备战状态的小偷。

    然后我就跟着石浩宇一起,漫无目的地走着,周围的所有商品都对我没有丝毫的吸引力。

    我记得那天我穿了一个淡粉色中长款的和墨绿色的紧身牛仔裤,光着脚穿一双黑色的小皮鞋,我来超市就是买袜子的。我是个很不会生活的人,许多女生都很有讲究,穿不同的鞋子就要配不同的袜子,穿皮鞋一定要穿丝袜,那些棉袜都是穿运动休闲鞋子才穿的。

    我压根儿没穿过丝袜,因为我总觉得那些看起来就弱不禁风的东西,不可能在我的脚上存活时间超过一个小时。

    只是不小心,买了很多的姨妈巾,我比较喜欢积攒这个东西,以备不时之需。

    要是有一个人问我,跟踪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我会告诉他,非常刺激,非常容易专注于自己的世界,而对所有的身外之物,完全漠视。

    我还挺佩服某些擅长跟踪别人的人,跟踪可是个技术活儿,不仅要控制走路的声音,还要控制距离,最可怕的是,跟踪两个腿比我长了十几公分的男人,控制气息都变成一门技术活儿。

    我怕跟的太远会跟丢,一直都距离他们很近。

    就在我全神贯注地跟踪的时候,我听见石浩宇旁边的那人说:“你有没有发现有一个变态一直跟着我们?”

    我当时心里又气又好笑,还有点儿小刺激,看来我的技术并不好,这么快就被发现了。我的第一想法就是逃跑,可又觉得自己太窝囊,为什么要逃跑呢,偶遇也是缘分呀。

    我戴着墨镜也看不太清楚石浩宇的表情,他似乎没搭理那个人,看来我自己太把那个人的话当回事儿了。于是我也就放心下来,决定继续进行我的“跟踪事业”。

    走了没几步,终于到了卖洗衣粉洗衣液的地方,我心里隐隐激动,看来我的目的就要达到了,等我偷偷知道了他用什么洗衣液,哪天再说出来,看不吓他一跳!

    谁知旁边男生又说了一遍:“浩宇啊,那个戴墨镜的变态真的是在跟踪我们呀,已经十几分钟了,看那身材不是个女人就是个娘娘腔,你说他是不是看上我了!”

    那个男生说的比上次声音大很多,语气也不再是善意的嘲笑,多了很多恶意揭穿的意思,估计是觉得我这人太不知好歹了,已经给过警告了,还丝毫不知道收敛。

    他的声音起到了不小的作用,超市里来来往往的大妈都停下了脚步,开始看我这个“变态”。

    我心里不由地开始紧张,被这来来往往的七八个人注视着可不是什么好事情,面子上挂不住呀,我只是想体会一下跟踪的乐趣,探索一下石浩宇用的洗衣液而已,要是这样就被当做是“变态”,我可不觉得自己有这么厚的脸皮能够撑得下去继续扮演别人眼中的“变态”。

    心里认怂了,腿也根本不受管制,估计其他人还准备指点我这个变态呢,我就转过身去,准备拔腿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什么也不管了。

    可是我刚准备迈出脚,身后就响起了石浩宇的声音,有点儿惊讶但却非常坚定:“夏妍!”

    我心里瞬间一百头草泥马狂奔而过,丢脸丢到了姥姥家了,被石浩宇发现了。我脑子恍惚了一下,就反应过来了,不承认啊,我就不信我现在就一个背影,还戴着帽子,他能那么确定这个人就是我?

    于是我又迈开了另一只脚,准备就这样默默逃跑,顶多以后说起来死不承认就对了。谁知旁边那位把我当成是变态的同学又发话了:“原来这个变态是看上你了?男的女的!”

    我生气了!

    我为什么要走,我做错了什么吗?超市不是谁的私有财产,谁都有资格来这里呀,怎么我穿着失败点儿就变成变态了?而且这个人,他怎么能这么自恋,嘴巴这么毒。

    我心里就发笑了,除了石浩宇,我还真没有见过比我嘴更毒的人。

    还有这些指指点点的大妈,真当我是跟着这两个人的变态了,虽然这是事实,我是跟踪,但我动机单纯呀!

    于是,我嘴角展现出了一个弧度,迈出的脚最终也没收回去,但是没有逃走,而是转过身去,也没有摘下墨镜,就这样笑着抬起头来,走到了他们面前,轻轻看了一眼石浩宇,就把目光转移到了那位我并没见过的男生脸上,笑着把墨镜推到了脑袋上,摘下帽子,摸着自己的下巴:“这位大哥,你心里变态啊,看谁都变态,超市又不是你们家开的,你能来我就不能来,你这样会不会太强人所难了!”

    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估计心里都盼望着我们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