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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过几天,军训倒计时的喜悦就已经冲散了我所有的不愉快,就像打游戏的时候,看到老怪的血一滴滴减少,胜利在望,心情无比舒适。

    军训的最后一天,上午就是所谓的汇报演出,搞得和国庆阅兵似得,一个连一个连的人从主席台下跨正步走过,“首长们”和学校的领导同志们站在主席台上,教官用其宏厚的嗓音喊:“敬礼!”

    我们所有人心里默默数“一、二。”

    然后统一正步换齐步,敬礼。

    等到走到主席台正下方的时候,“首长代表”喊:“同志们好。”

    我们使出吃奶的力气喊:“首长好!”

    “同志们辛苦了!”

    “为人民服务。”

    还真像那么会事儿,天知道,就是为了这个汇报演出,我们从军训的第一天开始,就一直在练走正步,正步走完走齐步,循环播放,害我对整个军训都不感冒,丝毫不觉得它会达到什么强身健体的作用。

    最后评分标准是:哪个连最整齐哪个得分高。

    我心想,这不是废话吗?你让8个连都连着十三天练这一整套动作,每个连都是整齐划一、炉火纯青,鬼才能判断出来到底谁走的整齐。我们都已经成为了一台台精密的机器,正步抬脚高一厘米或者低一厘米都是可以感觉出来的。

    首长们,你们确定你们是根据整齐程度来评分的吗?我怎么觉得,你们只是单纯地考量你们和哪个连的连长关系更好一点儿而已呢。

    算了,无所谓了,反正就算我们连得第一,我也没有一点儿好处。(集体荣誉感什么的,早就滚蛋了。)

    汇报演出大概是十一点结束,而我们非要等到12点的午餐吃过了才能走。我迫不及待地换下了军训的迷彩服,把我的床单被套都扔进了垃圾桶,整理好背包,准备回学校好好洗个澡。

    其实我已经和夏妍约好了,明天我要去找她。

    很多伙伴们怀着“不舍”的心情去食堂吃了“最后的午餐”,我只是在宿舍里呆着,盼望着接我们回学校的车早点儿过来,我也好远离这里,再也不要回来。

    不过再怎么心急,告别是必须要有的,宿舍的负责人早早就为教官准备了礼物,是一个白色的文化衫(还是她穿过的),当然,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文化衫上有我们学校的标志,还有全宿舍的人写上去的祝福语。

    在军训结束的前一天晚上,大家都绞尽脑汁要在文化衫上写些什么,总之不管有没有真情实感,怎么肉麻怎么来呗。

    有人写:我会永远想你,我想说,放屁。

    有人写:你若安好,便是晴天,我想吐。

    我写了什么?

    额,我写了:向真正的军人敬礼。

    我倒是没觉得教官有什么高大之处,一到我们休息的时候,他们总要躲在角落里抽支烟,就凭这自控力,我真是为祖国担忧啊!

    平时也没见他们少调戏女同学,有一位长得很像《步步惊心》里的四爷的教官,大家情切地叫他四爷,而他就借着这个优势勾搭女生。据说还真有教官和我们学校女生擦出火花,产生真爱,我没亲眼见过。

    所以在我看来,我的这群教官们,并不能谈得上是真正的军人。没有严明的纪律,也没有什么思想觉悟,充其量叫他们“当兵的”就好了。

    额,我是不是太义愤填膺了?

    也许吧,我这个人比较挑剔,往往还喜欢些与众不同的东西,看那些红了眼眶的女生们,我只能无奈地说:我和教官不熟。

    就这样吧,不管欢笑还是泪水,总算是要画上句号了。

    接下来,才真正的是,新生的开始。

    即使这样,看着教官们整齐列队,站在车外朝着我们敬礼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觉得鼻子酸酸的,眼眶疼疼的。

    不为别的,我觉得对于这个敬礼,我受之有愧。

    他们算不上是真正的军人,而我比他们做的更差,吃不了苦,恍恍惚惚地就度过了人生最后一次军训。

    他们在烈日下的身影变得挺拔,深绿色的迷彩服远看就像茂密的森林,每个人都是一颗大树,是我心中的风景。

    很多年后,我会忘了某一个教官,某一个表情,但我不会忘记那一片浓郁的翠绿。

    坐在车上,我一直在懊恼,不得不说,有些事情,确实只有一次,错过了就不能回头了,就连军训这么叫人痛苦的事情,也是只有一次的,也是不可挽留的。

    人应该认真过好每一天,不论是顺境逆境,因为这一天过了,就没有了,没有人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所以我们应该懂得珍惜的不是吗?

    第二天,9月21日,晴空万里。

    早上八点,我坐上了前往夏妍学校的地铁。早高峰,人很多,差点儿没把我挤成肉夹馍。可是,看到了在地铁站等着我的夏妍,我就还无怨言了。

    多久没见了?

    上次见面还是在火车站分别的时候,现在想想,有二十天了吧。二十天来,我们经历着各自不同的人生,却没有丝毫分享过,没有一刻踏进过对方的人生。对于我和夏妍来说,这已经是最长久的分别,自从我们成为朋友以后。

    她朝我张开双臂,给了我一个拥抱。

    她瘦了,头发更乱了,穿着一条宽松的长裤,一双帆布鞋,裤子太长,几乎落到地上,还有一件宽松的上衣。

    像,犀利哥。

    大概就是那个感觉,放荡不羁,邋遢不堪。

    我曾经精致的美女好友,就变成了这幅模样?这其中原委,我想我是清楚的,可我什么也不能说。

    她轻轻抱着我:“昱筠,你瘦了。”

    可不是吗?我由于舌头被咬破了,已经有五六天没有好好吃过饭了。

    不过好在,它好很多了。虽然不经意碰到了还会有钝钝的疼痛传来,但已经不影响我正常吃饭了。

    每次这种疼痛都会使我想起那个人,以及那天极为不正常的自己。

    赶紧摇摇头,不要再想了。

    夏妍想带着我参观她们学校,中午顺便能在食堂吃个饭,我心里却不这么想,在我看来,我现在最想干的事情,是找一个理发店,替她收拾收拾头发。再买两件好看的衣服,立刻给她换上,否则太影响我的心情了。

    夏妍搞清楚我的目的以后,就没再和我说话,只是手缠着我的胳膊,任由我把她拉着东窜西逛,还留我一个人自言自语,连句话也不说了。

    我才不会理会她的这种所谓“无声反抗”,对夏妍有时候就像对我自己一样,我不会一直顺着她的心,但我知道,我自己是为了她好,这就够了。

    夏妍也一样,她知道我是为了她好,所以对于我偶尔的“过分”行为,她不置可否,任由着我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