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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低沉沉的天色让这座城市没由来地多了几分压抑感。

    耳边,电话里的医护人员还在絮絮叨叨地询问着:“苏小姐,请问您什么时候能把剩余的医药费交齐?您已经欠我们医院三十万八千零八块的医药费了。”

    “明天!明天我一定补上!”

    电话那边的医护人员大约也是不忍心,语重心长地劝慰道:“其实你也知道,你父亲已经昏迷多年,即便醒来,也不可能会有太大的生还希望,你年纪轻轻,何必用自己的青春。”

    “若没别的事,我就先挂了,再见。”

    嘟嘟嘟的声音,及时地掐断了对方接下来要说的话。

    苏酥咬了咬牙,挤出了一个笑意,开始翻通讯录。

    屏幕上的手指很快便停了一下,随即将电话拨了出去。

    很快便通了,苏酥的眼底一亮,“宋老板,我是苏酥!”

    “苏酥?你不是已经被辞退了吗?还有什么事?”电话那边的声音满是不屑。

    苏酥咬了咬嘴唇,“我想问问你,最后一个月的工资,能不能给我结算了?”

    话音刚落,对面人的声音便陡然提高了好几度。

    “你还想结算?你把我的客户气跑了!我不让你赔偿我的生意损失已经不错了!你居然还想让我给你结算工资?!你想都别想!”

    “可,可对方还险些将我,”苏酥的话一顿,抿了抿嘴,改口说道:“宋老板,算我求求你了,我真的很需要钱,我父亲现在还躺在病床上,我,宋老板?喂?宋,”

    “嘟嘟嘟,”

    刚刚亮起的光芒顿时灭了下去,苏酥沉默片刻,又换了一个号码拨过去。

    “喂?苏酥啊。”电话那头响起了一个柔和的女音。

    苏酥抿了抿嘴,挤出了一个笑脸,“陈姐,我有件事想拜托您,”

    “你说啊,你可是跟了我好几年的人了,还这么客气?只要你开口,姐能帮的一定帮!”

    苏酥脸上的笑意顿时又多了几分,“我,可不可以再预支几个月的工资?”

    电话那头顿时没了声音。

    半晌,陈姐才干笑着应道:“苏酥啊,不是姐不帮你,公司最近的经济效益也不好,这你也是知道的,如果每个员工都像你一样,有事没事预支好几个月的工资,那公司还怎么工作呢?”

    苏酥艰难地吞了一口唾液,“陈姐,我明白,我先前已经预支了几个月了,可是,我是真的走投无路了,我,”

    话还没说完,那边便已经打断了她的话。

    “苏酥,你的业绩你自己心里有数,每个月都是最后一名,公司留你已经是很照顾你了,你还敢一而再再而三地预支公司?你当公司是什么?提款机吗?”

    苏酥的喉咙升起一阵苦意,“陈姐,您不是说,我跟了您好几年了吗?我。”

    话没说完,那边的陈姐冷笑了一声,“不过是些客套话,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你若是不想继续跟着我,那大可辞职,不过前提是,你得先把欠公司的两万块给还了!”

    “陈姐。”

    “好了,这电话我就当没接到过,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别说预支工资了,就是你的工作,也别想再要了。”

    没等苏酥应答,电话那头再次挂断。

    苏酥盯着屏幕上通话结束的字样,一股无力感从心底升起,迅速在身体里蔓延。

    她换了几个号码,拨过去,对方不是挂断发信息来羞辱,就是直接破口大骂,催她还债。

    周围的车如流水,苏酥站在马路边,死死地捏着手里的手机,才抑制住一头冲到车群里的冲动。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苏酥的手指在通讯录里翻了许久,再次拨通了一则电话。

    这回响了许久,那边才接起,没等苏酥开口,对方已经先行一步说话。

    “苏酥,你找我,不会又是为了借钱吧?”

    “我,”苏酥小心翼翼地赔着笑,“小米,你也知道,我父亲他,”

    话没说完,那边的人便打断了苏酥的话,“苏酥,你这套说辞我都背的出来了,不是我说你,连医院那边都放弃治疗了,你到底还在盼着什么?”

    苏酥死死地咬着嘴唇,才没让自己哭出声来。

    电话那边的人见状,叹了一口气,“你也知道我没钱,我大学毕业就嫁了人,我老公也不是什么有钱人,能借你的都借你了。”

    “我知道,可是除了你,我找不到别人了。”

    对面那边的人听着苏酥抽泣的声音,沉默了许久,才低低地骂了一句,“苏酥,我祁小米上辈子一定是欠你的!这是我最后的积蓄了,以后别再找我借钱,听到没有!”

    看着手机上通话结束的字样,苏酥征了征,一阵风吹过,脸上一片凉意。

    她抬手一抹,这才发现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沾满了泪痕。

    天色越来越黑,距离“明天”这个期限也越来越近。

    母亲去世的早,她和父亲自小相依为命,这么多年的苦日子,都熬过去了,原本想着日子会越来越好,谁想到,在前两年,父亲突然患病,为了给父亲治病,家里能卖的东西都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