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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日第一缕阳光刺破厚重云层的时候,红南国“迎”回了远送炎国做了十年质子的殿下。

    那位在幼时被皇室甚至是其亲生父君厌恶唾弃的半妖,回来的时候天气一如他被送走那日。

    红南皇室早在十年前城破的那一日就断了血脉,如今还活着的臣子们虽宁死不认半妖流的是皇室之血,却也对万俟风凪的归来束手无策,还不得不磕头跪拜。

    万俟风凪在炎国做质子的头几年,炎国还费心派兵巡视整个红南国,后来红南皇室的人死的死疯的疯,就连红南的王也疯疯癫癫自己跳了虿盆,此后这座红色宫殿内便只剩下一群年迈的大臣,公公和嬷嬷,对炎国构不成任何威胁,以至于后来炎国连巡视都懒得搞了。

    可谁能想到,已经空了好些年的宫殿,终于还是等来了新王。

    红南皇室大殿内燃着两根长烛,地上倒着原本用来放置蜡烛的铁架,断了脚的桌椅和破布枯枝凌乱散着,殿内四角布满灰尘蜘蛛网,几只常年盘踞在此的蜘蛛已经顺着网爬了好几圈了,跪成一排的大臣还没个敢抬头吱声的。

    整个殿内就那把王座是干干净净的,万俟风凪已经在此坐了半个时辰,他闭着眼睛不急不怒,甚至有些享受底下这群大臣们战栗的恐惧。

    白泽带刀站在他左侧,戴着罗刹面具的玉面歪着身子懒洋洋靠在王座右边,磨她自己指甲玩。

    一不小心划拉了小拇指,玉面暴躁甩手就飞出一朵罂粟花,直直钉进离她最近的一位大臣脑门里,其余大臣抖抖索索惊呼一声,就见被钉了罂粟花的那位瞪着眼珠直直向后跪倒而去。

    “殿,殿殿下……”五十多岁的国师墨禾起了个开口的表率作用,他匍匐在地,额头贴着脏兮兮的地面颤颤巍巍,“息,息息怒……呃!”

    下一秒,玉面又甩出一朵罂粟花直接封了墨禾的喉。

    “师父!”墨禾那十五岁的小徒,即明子从最后一排一路跪着前进捂他师父的喉。奈何玉面素来一招致命,墨禾已经死透了。

    “还有谁不知道我最讨厌结巴吗。”玉面把她磨好指甲的那只手伸到闭眼的万俟风凪面前,“好看吗?”

    万俟风凪一脸冷漠,听见她话也不睁眼,玉面白他一眼,熟练的收回手来。

    即明子初生牛犊不怕虎,现下死了师父,更是恨极了高位上的三人:“你们凭什么在红南国作威作福!”他指着万俟风凪,“殿下分明在炎国做质子做得好好的,突然回来残害我们做什么!炎国要是知道你跑了,我们都得死!”

    大臣们缩着身子点头表示支持即明子的话,玉面揉一下耳朵:“吵死了。”

    她就要甩出第三朵罂粟花,面无表情的万俟风凪就对着即明子开口:“你来做国师,你就能活。”

    即明子是墨禾生前重点栽培对象,很早以前就出师了,只是红南国一直受制于炎国,墨禾为了保护小徒才一直没让即明子露面。

    论御妖布阵的实力,即明子可比炎国那位白眉法师强多了。

    另一位老臣冒死发言:“殿下扶新国师上位难道是想打,打战?跟炎国打?”

    即明子本要头铁到底一口回绝万俟风凪的提议,但听到要跟炎国打战,血气方刚的少年甚至有点兴奋。

    红南国被炎国打压了数十载,当中人虽表面和和气气同炎国示好,可谁不想打回去,狠狠羞辱回去呢。

    万俟风凪眼角逐渐漫出一抹猩红,玩味之意爬上双目。跪了几排的大臣都懂了,这战,是打定了。

    白泽从腰间乾坤袋抓出十只被困住的妖灵,扔给即明子:“每日一只,放去炎国,其他的都不用做。”

    即明子接住妖灵,一下感应出这原本都是些穷凶极恶的妖物,但此刻握在手里的妖灵是残缺的。

    即明子投向万俟风凪的眼神变得有点崇拜,即明子素来慕强,而万俟风凪却能在受制于炎国的处境下斩获这么多妖灵,瞬间他就觉得即便红南国没有一兵一卒,但只要跟着眼前王座上那人走的话,或许真能夺回曾经失去的一切。

    大臣们不敢有其他异议,真开战的话他们可能会死,但要是眼下提出反对意见,他们怕是马上就要死。

    万俟风凪一手撑着额鬓,手肘搁在王座扶手上,玉面又喊他看她磨亮的指甲,而他的心思全在炎国那位少女身上,哪里还听得见别人的话。

    一日放一只妖去扰炎国,他还留了五日的时间出来,他真的很好奇,不跟他走的那位少女到底还能在不安生的炎国待多久呢。

    炎国,大皇子殿内。

    安安蒙着水蓝色面纱跟谭达奚坐在一排,面前一张白木矮桌,两人对面坐着神情极其难看的姜慎。

    最近九日炎国境内每到子时便有妖物现身作祟,最开始是掀起妖风,刮得炎国私密粮仓颗粒不剩,后来是水势火势交替蔓延市井街道,不知冲走了多少百姓赖以生存的小商铺,妖火烧过青石板,寒冷冬日竟是让地面生生灼了三日下不得脚,一遭遭下来,老百姓们闭门不敢出,孩童日夜哭闹,妻儿老母不安,宫中将士心有所忧,难以拧成一股劲。

    就在昨日,一只形如赤豹,体型巨大,一脚便能踏穿矮屋石墙的妖物闯入炎国,派去宫外巡视的护卫根本不敢靠近它,护卫在直径五米外朝那赤豹妖扔铁爪反而差点被拉进它妖口之中生吞而下。

    就在谭达奚亲自御马一探赤豹妖真容时,那妖张开血盆大口嗷了几声似乎耀武扬威,然后不待被二次驱赶,赤豹妖自觉离场。

    “所以红南国的根本目的是制造恐慌,扰乱人心,动摇军心。”安安看透了妖物屡屡来犯的把戏。

    愁眉不展的姜慎抬了抬眸:“高人有何破解之法?炎国八十万大军任高人调遣。”

    安安简直哭笑不得,她哪会行军打仗啊,姜慎眼下就是病急乱投医,他这些年来一直活在大皇子这个名头的庇佑下,小打小闹搞点名堂还行,但如今皇帝姜明病重,朝堂之上只他一人能拿主意,一实践就原形毕露,半个月还不到便愁得皱纹都多了几条,有时候安安真在想,让谭达奚辅佐这种人上位,炎国真的有未来吗。

    她心思跑远,谭达奚已经开口:“调遣大军之事我来负责,战场瞬息万变,她不必踏入其中。”

    安安侧首瞧近来又成长了不少的大男主,这时候他还不忘惦记安楚然的安危。

    姜慎没心思管对面这两人是什么关系,反正谁能帮他打赢这场仗,谁就是老子。

    “离红南来犯只剩六日……”姜慎已经没了精气神,“他们有妖,我们到底该如何做才能赢……”

    安安端坐着比较淡定:“大皇子说错了,并非只剩六日,而是我们还有六天的时间排兵布阵。”

    她一向是乐观积极的,不到最后一刻,放弃是不可能的,更不可能不战而降。

    谭达奚温声问她:“你有法子了?”

    安安摇摇头:“不算有也不算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