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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条过道命名为“血瞳”,小队队长领着他们穿过“血瞳”,过道尽头的机械闸门门框上标着德语的警示牌异常显眼。

    紧接着他们来到了大厅,大厅里除了几张长椅和诸多担架就没有在放置其他物品。这个大厅是用于巡逻士兵休息或者作为伤者中转站而存在的。他们三个走马观花的扫视了一圈后就走了,大厅顶上的暖气对流管输送着暖风。

    往大厅右拐出现一道高12米、宽20米的机械门,机械门上涂抹着纳粹猩红色的标志,在红色照明灯的灯光下,猩红中交叉在一起的两条“S”仿佛两条毒蛇缠绵在一起舞蹈。

    小队队长靠近门边的密码锁,他先拿出钥匙插入锁芯逆时针扭动,又在崭新的密码轮盘钮上调整正确的密码,这个机械密码锁的轮盘槽上的数字从0至9计算,一共7轮,就代表这个密码锁需要由7个阿拉伯数字组成才能开启。安静的环境中能听见轮盘带动齿轮的声音,“咚”的一声,整个机械门发出几重重叠钢锁同时弹开的声音,机械门内镂空半身在外的齿轮缓缓转动,肉眼之外的墙壁中钢铁碰撞的吱吱作响。随着这一系列紧张的机械运作后,门终于开了。

    三人滞留在门下等待着一饱眼福门对面的风景。

    “天呐!我已经不敢相信这些工程是你们德国人凿出来的。”谢罗夫望着眼前庞大的空间惊叹。

    “我也不敢相信……但这个惊喜……”门格尔欲言又止。

    放眼望去,遥远的方形隧道两旁被平均分割出四条拐角,暗灰色的花岗岩被人工磨得很平整,墙壁上按照设计的距离固定着用于吸水的高密度海绵,隧道顶的通风管和暖气对流管合并在同一条直线上沿着壁面延伸到各个拐角处,这两颗粗大的管道仿如一条拥有两个头的远古巨蟒一样可怖。

    “这里就是实验室,其中左长廊第一条拐角的六十个房间是用来集中实验对象的,第一条拐角一直连通到第三条拐角,当中有许多分叉口,没事最好别去那边闲逛,在这我们管那里叫‘恶人圈’,因为关在里面的大多都是战犯和一些举止疯狂的精神病人,如果你一个人进去可能会认为自己见鬼了。第四条拐角的房间全是用于存放医用器材。”小队队长领着门格尔和谢罗夫一边走一边介绍:“右长廊的第一条和第二条拐角的所有房间就是科学家工作的地方,也就是实验室。第三条拐角的房间用于存放药品,第四条拐角的房间便是科研人员休息和进餐的地方,科研人员要是没有特殊情况是不允许去一层的,他们吃喝拉撒睡觉都在这。”小队队长终于介绍完。但总觉得他形容那些科研人员像是在形容实验室内的小白鼠一样轻蔑。

    “宏伟!奇迹!充满激情的地方。”门格尔异常兴奋。可能是因为在这里工作他能找回在奥斯维辛时用手术刀杀人的快感。

    “总感觉自己像是活在天堂和地狱之间呢。”谢罗夫看着那些跟小白鼠一样忙碌的德国科学家,嘴上不由得感叹。

    穿着白褂的科研人员里外忙碌地不可开交。“恶人圈”里突然传来令人耳膜发颤的尖叫声,没过多久从左走廊的第二条拐角口冲出来一架手术推车,手术推车上绑着一名拼命挣扎的犯人,他的癫狂就像一头失去理智的野牛一般,仿佛随时都能挣脱拘束带的束缚。好在手术推车周围有六个身高超过180公分的壮汉围着,他们双手紧握着长2米的钢丝套索,套索刚好固定在那个狂躁不安的犯人身上,而犯人身上又正好被拘束带锁死在手术推车上,拘束带将他粗壮的手腕勒得淤青。此时后面又跑出几名狼狈不堪的科研人员跟在后面,他们跟手术推车的距离拿捏的很恰当,科研人员似乎不想参与到这场大力士同野兽较量的斗争之中。

    “那是这里最暴躁的犯人之一,我们管他叫‘野猪’。”小队队长怀着以一种蔑视的语气介绍着那位发癫的犯人:“他是苏联人,在苏军撤出斯摩梭斯克时被我们抓获。今天已经是他第十九次被用来注射基因药物。”

    “其实我很想救他,因为他很忠诚,而且不屈。”同是苏联人的谢罗夫说。

    “哈哈,可惜他并不忠诚,被我们逼问后他将你们苏军撤退路线和一些重要情报告诉了我们。不过他毅力坚强这一点倒是毋庸置疑的。你仔细看他的胸部位置会发现,他的大部分肌肉已经坏死了,那是基因药物的不稳定性造成的负面影响,我的意思是说他已经算半个死人了。”

    听他这么一说,谢罗夫才发现,那名犯人的整个胸口的皮肤都已经坏死而且发黑,皮肤下偶尔还会因为他的挣扎喷出粘稠的血液。那名犯人的面部表情看起来十分痛苦,而且他的双瞳里充满了血丝,那些血丝好像夺命的蛇毒正慢慢吞噬着他的生命。

    谢罗夫的眼角微微颤动,垂下的右手食指也在不经意收拢着,那是扣动扳机太久而形成的一种肌肉习惯。如果谢罗夫此时正带着他的大军扫荡的话,那么他一定会杀了那几个壮汉救出那名士兵的,即使他出卖了自己的国家。

    该死的德国人!谢罗夫咬牙切齿的心说。

    “那应该是病毒而不是药物,目前的医学药物所产生的影响还不至于让人体的外皮组织发生如此严重的病变。”门格尔扭头凝视着小队队长,“如果说你觉得我们之间还有什么是值得互相隐瞒的,那你还真是太见外了!”

    虽然看不到小队队长的表情,但那双藏在防毒面具下的眼睛已经出卖了他。门格尔还是保持着一如既往的锐利,就像鹰隼,没有任何猎物能够从鹰隼的眼睛下逃走。

    “的确!那是基因病毒,但比起门格尔博士的成果来,那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啊!”约翰神出鬼没的出现在他们身后,他身后还尾随着许多士兵。

    谢罗夫认出了那些人。不管是他们整齐如一的步伐还是持枪的手法,就算是烧成灰谢罗夫也认得出他们。

    “那是在南极地下冰层中发现的远古微生物群培养改造出来的基因病毒,代号‘极地使徒’:它具有生物的特征,但神奇的是它居然还带有病毒的特性,它能让细胞核分裂并产生新的细胞,而且能杀死并排斥其他病毒并与人体的免疫系统发生连锁的有机反应,它能让我们远离疾病拥有健康的身体。不适应性症状的话有疼痛感和烧灼感,它的负面影响能破坏我们的身体组织并使其腐烂和败血。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它能治好我们人类无可奈何的绝症!所以我们的科学家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抑制它的突变性和侵略性并保留它的药用性。”约翰拍了拍门格尔的肩膀说着。

    约翰走向小队队长身后解释道:“‘雅利安’基地总指挥官约翰,不用汇报情况了,今天批准你们休假。拖这两位先生的福,餐厅已经准备好了伏特加和我们德国最棒的美食,上去尽情享受德意志带来的美妙吧士兵们。”

    其实小队队长同这里的大多数德国人一样,他们从没见过自己的指挥官长什么样,只听说是位身材高大而且很有军事素养的高官。久闻不如一见,今天小队队长和他的部下们终于可以放松了,特别是那许久未闻的伏特加酒香和家乡菜的味道。平时他们都是吃一些猪肉罐头和面包打发久未沾腥的肚子。今天终于要大饱口福了。

    小队队长扫视了一圈也没在多想,因为他还听说那艘船上还带来了女人。没错,这群士兵已经很久没碰过女人了,女人对于他们来说是奢侈品,此时这些男人们的眼神中藏匿的贪婪就像寻觅配偶的狼一样,孤寂的哀嚎里充斥着无数的欲望。

    小队队长冲着约翰深深地行了标准的军礼后就带着整个小队淡出了约翰的视线,实验室里似乎不再有任何阻碍。

    “难道它不会传播?”门格尔继续刚才的话题。

    “除非是血液传播,我们在冰层中它时它正处于休眠状态,但它身体的一部分、应该说是细胞核还在维持运作。于是我们就提取了那一部分。”

    “也就是说保留的那部分只要能去掉其突变性和侵略性并保留它的抗癌特征它就会是最好的解除绝症的解药?”门格尔惊诧。

    “应该是的。”约翰其实并不了解这些,他都是从科研人员每周定时送到指挥中心的报告中了解到的。

    “好!非常好!如果世上真有这么神奇的微生物群,在让它和我发现的病毒结合,那绝对能制造出生物化学界和基因学界都无法想象的东西!”门格尔暗自欢喜。

    “真高兴您能说出这句话博士!这个地方本来就是为您而准备的。十分钟后我会命令科研人员集合走个过场仪式,就算是欢迎您的到来吧门格尔博士,以后我希望您能够在这里安心的工作,闲暇之余,你可以去上面找点乐子!”约翰挑了挑眉。

    “对你的第一印象还不算太差。”门格尔伸出友谊的手,脸上洋溢着扭曲的笑容,灯光将他眼角的一丝皱纹凸显在外,那双经历了无数血腥的鹰隼之眼在此刻更加敏锐。

    右长廊尽头传来了又一声惊涛骇浪的惨叫声,那惨叫如巨兽的悲鸣,又仿如一头落入虎口的狼正被撕咬一般,听起来是如此的撕心裂肺。惨叫声在宽广的空间中回荡了许久,最终消失不见。他们三人站在走廊中间,实验室里瞬间的死寂,换做谁都受不了狂怒之后的静滞,因为往往狂怒之后的静滞,总是带着死亡的气息。

    右长廊渐渐传来了车轮与地面摩擦的声音,那声音越来越近,少了之前雷霆般的嘶吼总会觉得不习惯。他们三人同时侧头看着右长廊的出口处。不一会儿,手术推车映入眼帘,但之前推车旁的那六名壮汉已经不在了,只有一名身材瘦小的科研人员推着手术推车,手术推车上那个还曾气势如牛的犯人也成为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裹尸布下,黑色带红的浓稠血液正浸透着白如极雪的裹尸布。

    “阿门……”约翰做了个祷告的手势,他准确的动作可以跟修道院里的神父相比。

    “为科学献身他应该为此感到骄傲。”门格尔说。

    “你错了,科学不是为了杀戮,而是为了阻止更多的杀戮。”约翰双手插腰显得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伟大的梦想!”门格尔也不想在浪费彼此的时间,他看着约翰道:“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现在就开始我的工作。”门格尔对科研的积极性倒是明确,而且迅速。

    “赞成!正好空余的时间我可以挑个好房间休息。”谢罗夫说话永远都是那么简单明了,主旨明确,而且沉着稳重。如果把他形容成一本书,那么他应该是书店里最畅销的那本。

    “令人愉快的对话!我现在就安排,那么门格尔博士您先随意。”约翰退后几步背对着尾随的士兵打了一个“收队”的手势。约翰看着眉开眼笑的谢罗夫,目光里藏着门格尔无法察觉到的暗示。

    三天后,“雅利安”基地。

    维肯尔愣头愣脑的静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良久。一丝强光投射在那张充满杂质跟裂缝的木桌上,维肯尔一个机灵迅速趴到窗边看向外面。一个小队的德国士兵正在焦急的寻找着什么,他们似乎来者不善,德国士兵非常仔细地搜索着这条小隧道里的每一扇门,突然他们停在一间囤货仓库门口,几名士兵迅速围上去紧贴门两侧,其他人则做好瞄准的姿势,就在这时门左侧的士兵轻拉仓库门并迅速推开,他身后的队友以闪电般的速度切入进去,其他人纷纷跟上,很快漆黑的仓库门内传来了阵阵火光。维肯尔集中精力死盯着那个位置,不一会儿那群士兵谨慎地走出来,但他们出来时拖出了很多长长的袋子,维肯尔立刻傻眼了,因为那些士兵拖着的东西是他在奥斯维辛见过的最多的东西,裹尸袋。

    很快,那些德国士兵消失在隧道里,没有留下一点蛛丝马迹。

    维肯尔又开始担心弟弟亚德格的安全了,他根本不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加上那个约翰对他说的话……对于他来说这一切都还是个谜。

    此时门突然开了,吓得维肯尔踩空了凳子重重地摔倒在地。

    “你没事吧?”约翰焦急地跑过去扶他起来。维肯尔的额头上磕出了一条长长的淤痕。

    约翰细细的打量着维肯尔的伤口,还好不算严重。

    “叔叔我弟弟他还好么?”维肯尔突然问。

    约翰愣住了,他以为眼前的这个孩子会哭会闹,可他没有,反而更在乎他的弟弟亚德格。约翰不曾想一个孩子居然有如此的执念,他甚至忘掉了疼痛和哭泣,原来在他生命里还有比自己生命更重要的东西是值得他去守护的,那就是他的弟弟。

    “放心,他现在很好!”

    “我能见见他吗?”

    “当然可以!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约翰抚了抚维肯尔的额头,表情十分严肃的说:“不管你看到你弟弟变成什么样,你都要沉住气好么。”

    维肯尔摸了摸还有些疼痛感的额头,他看着正言厉色的约翰,约翰的脸上写满了冰冷,那表情就像在告诉他如果做错了一件事所有人都得死那样。

    维肯尔点点头,表示答应。

    “什么时候你也会哄孩子了,小子。”谢罗夫在约翰背后慢条斯理的说。

    “少将同志。”约翰起身敬礼。

    “我居然没想到你会用这种方式来跟我会面!”谢罗夫笑着摇摇头,眉间那条独特的皱纹终于显现出来,“要是你不是我的士兵,我可能已经死在这鬼地方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