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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城西市酒肆林立,最是世家贵族儿郎喜好流连之处。

    年后这段时日,酒肆处处人满为患。

    一辆辆马车停靠满了每座楼的楼前空处,众多锦衣公子成群结队四处游逛,便是往日朝堂之上多不对付的官员,如今休沐这几日在街市里见了面,也能和平的互相打声招呼。

    一群人喝的醉醺醺,被小厮搀扶着纷纷从酒楼里出来,倒还都记得跟一同出来聚的好友告声退。

    而后众人穿过拥挤的人流,有人往烟花柳巷而去,有人则是喝的高了打道回府去。

    梁王世子微醺混迹在人群中,被小厮搀扶着,与入门的人擦肩而过,手脚并用的上了停靠在路边的马车。

    甫一上车,他面无表情地从袖口点燃一根火折,单手打开了指缝间夹着的一张不过黄豆大小的字条。

    这是方才‘有人’乘着混乱塞给自己的。

    将纸条看完之后,梁王世子面色发白,匆匆掀了轿帘出去,四下张望,似乎是要在拥挤的人群中寻找什么。

    “世子爷?您有吩咐?是要找什么人不成?”车外守着的小厮立刻凑过来询问。

    世子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阴冷,小厮瞬间不敢答话了,他察觉到自家主子心情十分不好。

    方才还好好的,转瞬就变了脸。

    小厮心里头嘀咕,这就是王子皇孙的狗脾气——

    世子若无其事的放下了轿帘,缓缓坐回了车里。

    仔细一遍又一遍翻看检查着手里小片的字条,想从中找寻线索,可都无功而返。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去年年末,他第一次得到过这张字条,笔锋用墨用纸都完全不同,可他一眼便知这是同一个人给他的东西——

    上一次上面写的是一个人的名字,他半信半疑按着上边的做了,果真收拢了那人。

    这次

    究竟是什么人?屡次三番助他?

    还有

    那人是如何得知那些密辛之事的?

    待在自己身边十几年的人,便是连自己都不清楚。

    李钧是探子,这人他知道,只不过一直当做不知罢了,如此也可见这人所言不出差错。

    可阿萝呢?

    阿萝她她竟也是探子?

    不这不可能,他如何也不愿相信。

    可万一

    梁王世子心中升起一阵疑云,恍惚、惊愕、惧怕,种种情绪瞬间吞噬了他,叫他看到纸条的瞬间,心如擂鼓,手脚发麻了起来。

    从除夕到大年初一前朝封笔,如今陛下倒是不封笔了,却也无须早朝,整日在坤宁宫待着,元升往坤宁宫去了两次接被李近麟打发了,又日日被太后催,急的他一个头两个大。

    这日打听到边关来了折子,陛下往紫宸殿去了,连忙带了许多人往交泰殿的路上等着,被寒风吹得瑟瑟发抖,不知过了多久,才幽幽见着了皇帝的轿子。

    这才将人请至了永安宫。

    殿内一缕烟香从金漆青龙香炉中袅袅升起。

    华太后怕冷,殿里比旁处总要热上几分,地暖,壁炉,炭盆,皇帝一路进去都见了不知几个。

    因着这般,怕空气干,便有宫人不停地往地上洒水。

    在这黏湿的氛围里,华容筠掀开珠帘,敛裙出来跪迎皇帝。

    她穿着单薄的烟云大袖衫,里头别出心裁的露出石榴红袒胸衣,更衬托的雪一般的肌肤。

    华家出了名的出美人,太后当年也是因美色被选入禁庭,华容筠本就生的身段婀娜,颇具风姿,今日不如往日一般清冷打扮,像是捏碎重新往那清冷的人儿身体里融了几分美艳。

    华容筠朝着皇帝遥遥跪拜。

    “陛下万安。”

    皇帝目光淡淡,经过她身边时,倒是垂眸往她方向看了一眼。

    华容筠见此面庞微红,低垂着头十分规矩的站立在一边。

    太后见她这般也是满意,便叫她过去:“筠儿也一道过来落座。陛下还是你的嫡亲表哥,你小时候倒是个胆大的,一群小娘子里头就你胆子最大,跟在几个表哥身后小尾巴似的,甩都甩不走,开口闭口的都是叫着表哥,如今怎么大了反而忘记了生分了?”

    华容筠见此便也听话的坐往了一侧,笑的倒是有几分小时候无所顾忌的模样:“那是小时候是不懂事,如今该懂事了。陛下是天子,侄女儿总要规矩些的。”

    赵玄眼眸淡淡,似乎往日只要入永安宫见太后,他总是这幅神情。

    太后还记得她找皇帝来要说的正事儿。

    不过什么正事儿如今都比不得华容筠的事儿重要,太后颇为和蔼的叫华容筠给皇帝沏茶。

    “陛下可还记得你的这个表妹?”

    赵玄略想了想,倒是实话实说:“有印象,往日是个喜好说话的。”

    太后倒是没听出来皇帝话里的讽刺,笑的有几分开怀,佯装骂起华容筠:“瞧瞧皇帝说的,你往日就是个话多的!”

    “姑母!哪有你这般打趣侄女儿的”

    “这如何是打趣?连陛下都说,”

    “姑母!”

    赵玄貌似平静的靠着椅背,长目微垂,听了二人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指节动了动,“听闻太后有事找朕。”

    太后不想这儿子这么快就不耐烦了,本还想给他留几分面子,不当众说,如今她也顾忌不得华容筠在场。

    “是有事,有一事哀家疑惑不堪,请陛下过来问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