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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行止大概试感觉到了许沉璧现在心情不佳,点头称是。

    他回头找了那小二,摸了几角碎银子出来,向那小二讨要了一柄油纸伞,并且顺便打探了打探附近最好的客栈。

    很快,许沉璧就感觉有人撑着伞站在自己身后。

    宁行止温声说:“走吧。”

    “……传闻中,那许祖师年轻时,为了修成大道,竟然屠了一整座城的人,吸食他们的精气,从而提高自己的境界……”

    茶肆内的说书先生兴致正上来了,连着拍了好几下醒木,发出“邦邦”的声音。

    许沉璧定定地看了一会躺在地上烂在雨里的几十只小馄饨,点了点头,便走进了雨幕里。

    原来我还屠过城吗,我都不记得了。许沉璧想着。

    她在前,宁行止在后,两人就这么在雨中漫步,也因这勉强算是突如其来的春雨,原本熙熙攘攘的街道安静非常。

    她二人寻花问柳,自有一番意趣在。

    “你听说过,心魔吗?”走着走着,许沉璧忽然轻声说。

    宁行止顿了一顿,他的呼吸声忽然都放轻了,过会才应和道:“略有耳闻,怎么了。”

    许沉璧继续说道:“传闻中,有修士可以凭借极强的意志力和秘术,将心魔锁在识海的最深处。”

    宁行止的呼吸声又变得急促:“还可以这样吗。”

    “你怎么了,呼吸声一会快一会慢的。要是怕寒的话,我们就赶紧去找客栈,不在这闲逛了。”许沉璧纳闷地说道,她觉得很是奇怪。

    宁行止要是生病了可不行,她可不想伺候别人。

    “不碍事,老毛病了。姐姐,你继续说。”宁行止轻轻笑了一声,然后道。

    这下他的呼吸总算是恢复到正常的频率了。

    许沉璧一抬手,摘下一片嫩青的还沾着雨水的柳叶下来,她将其捏在手指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单纯容易发生反噬而已。”

    宁行止听了一下,急切地问道:“那反噬有什么后果吗?”

    许沉璧回过头去打量着宁行止,缓缓启唇:“听说,是心魔会吞噬掉宿主的意识,取而代之。其实也没什么可怕的。”

    宁行止应了一声,便不说话了。

    两人就这么一路无言,行至石桥前,河道边。

    那石桥的扶栏,意外地很矮,也不知道建的意义在哪里。这要是个稍微矮的人,一个不注意翻下桥去也不是没可能的。

    紧接着,许沉璧注意到,桥上有一个少年身量的人紧紧贴着桥的扶栏站着。

    许沉璧和宁行止走路都算轻,若不是仔细听,是不会听见脚步声的。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二人在离那少年不到几尺的距离时,那少年还在懵懵地看着河面。

    直到宁行止一个不小心,踩断了桥面上的树枝,发出不大不小的碎裂声后。

    那少年惊觉地转过头来,恶狠狠地盯着许沉璧。

    眼神凶得像匹狼,眼睛却是湿漉漉的,大概是因为淋了雨的缘故。

    这少年,是刚刚才茶肆碰见的大陈质子,陈庆安。

    “你……”许沉璧看他失魂落魄的模样,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待着?”

    若是搁在平时,她决计不会有现在这种类似于“怜香惜玉”的行为举止。

    但此时此刻,或许是淅淅沥沥的春雨渲染的气氛太到位,竟然让她和这十几岁的少年,有了奇诡的“同病相怜”的感觉。

    “怎么,你们白玉京的人,管天管地,还要管我在哪待着不成?”陈庆安出言嘲讽。

    这要是李不言在身边,绝对就回敬回去了。

    可惜,现下在身边的,是宁行止。

    许沉璧道:“自然是管不着的,但是想来以你的境遇,若是淋着雨生病了,怕是也没人给你治病,别到时候年纪轻轻就病死在床上,到时候死在异国他乡,可不就是亲者痛仇者快?”

    许沉璧说完这话后,陈庆安本来紧绷的眉眼便缓缓松快了下来,但是这人依旧语气恶劣:“你不用激我,方才不见你为我撑腰,现在又来装菩萨了?我不吃你这一套,你快快离开吧。”

    许沉璧不言语,只是静静地看着陈庆安。

    气氛逐渐变得诡异。

    忽然,许沉璧背后传来阵阵轻咳。

    她回头看去,发出这声音的果然是宁行止。

    之前她恍恍惚惚,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太多在宁行止身上。如今她才看见,这宁行止面对自己的一面还是干燥的,但是从肩膀处已经有了因为淋雨而濡湿的深色斑迹。

    想来,后背已经湿的不成样子。

    许沉璧微微拧眉:“你自己打着伞,还能将自己淋着。”

    “叫姐姐担心了,是我的不是。”宁行止因为刚咳嗽过一阵,现在脸颊还泛着红晕,“不妨事的,不能叫姐姐淋着雨啊。”

    “既然如此,你为何只借了一把伞。”许沉璧微微有些抱怨。

    宁行止却笑了:“我想着能与姐姐同用一把伞,也算是一件好事,便没管这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