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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家忙活完了三日的庆祝,一家子人倦马乏。好在乔氏嫁进梅家已经有几年,先王夫人在世之时,已随着学到了好多治家本领,料理这些日子的家事不在话下,老太太有意让乔氏锻炼,也就基本上撒手不管,万事都是乔氏在张罗,好在并无一点错漏,胭脂在乔氏身边也是她最得力的助手,一心一意帮衬着乔氏。清轩在外面料理来往应酬,难免势单力薄,遂清羽也只得帮忙,但清羽本性懒于各种应酬,这几天真是不胜劳累。

    单说这清羽,心内一直想着和伊诺看戏那天,伊诺的话令他百思不得其解,一大早便带着锄菱在自己院子廊下闷坐。

    小厮锄菱本是耐不住寂寞的顽皮性子,这几年随着清羽出出入入,了解一点清羽的喜乐,见清羽神色懒懒的,附耳建议道:“二少爷这几天真真是辛苦了,连奴才我都看着心疼了,要不,咱出去散散心?”一双眼睛骨碌碌乱转,透着机灵与顽皮。

    清羽斜斜的靠着,懒懒的看着玲珑带着众人在院子里摆弄花草,无精打采回答:“怪累的,见了谁都是腻腻的。”

    锄菱低头想了一会,又一次大胆试探道:“要不,二少爷咱们去看看曾公子吧?您素日不是一直拿他当做知己吗?”

    清羽霍的一下站起来,拍了一下锄菱粗布包头的脑袋:“亏了你提醒,倒是忘了他了!走,备马去!” 立时神采奕奕。

    锄菱痛快的答应一声,一下子从廊上跃下,旋即跑去马房挑了一匹清羽素日最喜欢的白马-――千里堆雪,又火速的通知了常跟着出门伺候的李青、李亮和梅远、梅达,一行人兴高采烈。

    锄菱口中的曾公子便是曾子豪,清羽赠与伊诺的白玉兰图便出自他手。这曾子豪也是京城一世家子弟,只是轻易不与人结交,与清羽相知,亦是源于一场机缘巧合。

    两人一见面便挽手而进,拾级而上,清羽一过垂花门便见两边翠竹森森,绿意盈人,幽雅异常,含笑道:“世人再幽雅不过曾兄的,瞧着这盈盈绿竹,小弟每次来都是心旷神怡。” 想是曾公子俊逸的脸庞平素清冷惯了,见清羽到来难得露出的笑意都是如冬日的寒阳。

    锄菱在边上大气都不敢出,知道曾公子平日的脾气,便在二门外踟蹰着不知道该不该跟进去,清羽见状忙吩咐道:“你就在二门外等着吧!”

    曾子豪会心一笑:“无妨,你贴身的家人,自然不算俗人。进来吧,好生看茶。”锄菱于是随着小童诺诺而去。清羽的千里堆雪白马亦被另一个小童牵去喂水喂料。

    清羽随着曾公子径直进入了他的书房,二人分宾主落座,早有小童恭敬献茶,清羽知道素日曾公子不会轻易带人来到书房,便不敢随意走动一步。只边品茶边向四周悄悄看去,只见书房内琳琅满目挂满了曾公子的画作,一幅幅工笔花草和写意山水,精美异常。

    不远处的大理石案子上,陈设极为简洁,一方马肝色的端砚,四四方方且并无一点装饰花纹,竹制笔筒里面数根湖笔丛立,山形笔架巍峨嶙峋,整齐卷起的宣纸并无一点皱褶,水注、印泥盒、印章等错落有序,桌角处一盆水旱盆栽梅花,显示着主人不同常人的孤高清逸。

    清羽放下茶碗,抬头看去,正见到他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正微微含笑看着自己,似是一种无声的试探,清羽真心赞叹道:“小弟真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得见曾兄如此多的墨宝。”

    京城人人皆知,曾府登门求画者每日不计其数,但这曾子豪却是天下第一潇洒飘逸、傲世不羁之人,从不随便将自己画作轻易示人,更很少有画作流出。京城许多有权有势者,为了附庸风雅,愿意以万金求其画作而不得,而他真正的知心挚友,即使分文不取,他亦会盛情赠画。

    曾子豪清冷的笑容此刻游丝一线,无奈道:“你我也不是认识一天了,何必曾兄长、曾兄短,倒显得我们兄弟生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