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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蝉儿鸣鸣,夏意浓浓。

    值守的小丫头子都躲在阴凉处,半阖着眼皮打盹。

    隔着敞开了一半的窗子,只穿一身轻薄罗衣的六姑娘,看一眼小丫头子,吩咐采荷一声,“去大厨房提些绿豆汤来,放上些糖和碎冰,给当值的分下去。”

    这大热天,别中暑了才好。

    “然后给我要碗酥酪来,”就算屋子里放了冰,可她也得吃上一碗,解解心里的暑气,“也不知道三哥现在到了哪里?这大热天他还东奔西跑,怕不是要晒成黑炭了。”

    前面还是一副关心兄长的好妹妹模样,可最后一句话让屋子里伺候的丫头都扑哧笑出声来。

    她们姑娘从来都体谅她们做下人的,不仅让她们在屋子外间里值守,还放了个冰盆子,这可是姑娘的份例,她们却跟着用上了,哪个院里有她们这好事。

    “姑娘,三公子去了北地,那边该没咱们这里这般炎热,”平儿脆脆地道,“听说越往北,夏天也凉快着。”

    “该热的时候也热,”陶灼知道北地凉一些,可三哥是跟师傅游学,那赶路时暑热也重,“不过,三哥皮实,我也不担心他。”

    若真不担心,就不提三公子了,丫头们心里都有数,姑娘就是嘴上说说。

    “这么热的天,得什么时候是个头,”陶灼想到已经去了避暑山庄的皇家人,还是他们会享受,便是他们家城外也有庄子,却不敢跟皇家避暑山庄相比,庄子上没冰那,还不如府里呆着凉快,只是不能出屋子。

    “我这身上都快长蘑菇了,”陶灼看看外面炙热的天儿,“往年也没今年这么热,怎么觉得今年格外的热呢?”

    “今年暑气是重,”采荷说,“姑娘忍忍,待哪日天凉快些,您再出门。”

    “这个天气,大哥哥还得上值,真可怜。”

    陶益青三月份开榜时进士及第,且名次靠前,第七名,后又过关试入中书省做内史主事,从八品下。

    不仅他上值,陶光启等人也过了孝期,开始去朝中上值。

    陶光启原先的工部职位被顶,平替到了其他职位,正七品上,而陶同正按照当初从地方调入京城正常流程,没用老伯爷给他谋的官位,去司农寺做了上林署令,从七品下。

    如此一来,反倒是排行最小的陶玉琅,品级最高,依旧是国子监司业。

    陶同正本就是个忠厚无野心的性子,自出孝后每日安安分分去上值,却把庄子上的张老姨娘气病了一场,但后来诊治后倒也无恙。

    陶光启却越发心气不顺。

    先有他看好的二姑娘陶虹珠与王公子结亲未成,在邵氏和卫氏主持下,将陶虹珠说给了那司农寺何家长子何康,这是妥妥的下嫁,一点儿用都帮不上自己,还拖他承宁伯后腿。

    后有陶益青科举入仕,获得身边同僚一通称赞,他养的儿子优秀出色。

    若是旁人也就算了,可让他不喜的长子,陶光启每每听到心里都疙疙瘩瘩,尤其天气炎热,今日早早就下值回府,差点撞到一个脚步匆匆的小厮。

    “混账!走路不开眼啊!”认出是长子身边的小厮端砚,陶光启一肚子火气就朝他发了过去,抬脚往端砚身上踹。

    只是,身材中等的承宁伯不知是不是高估了自己的腿长,差一寸才到端砚的腿,还因用力过猛,抻到了,“哎呦”一声往旁边趔趄着倒去。

    还好他也带着小厮,被小厮一把扶住了,“伯爷,您没事吧?”

    “你看我像是没事?”陶光启回头怒瞪自己小厮一眼,再看对面的端砚,这厮不过来扶他,还朝自己一弯腰,跑了。

    陶光启见状双目瞠大,气的直叫,“这个狂妄的小厮,撞了本伯爷,还敢跑!来人,来人,给我抓回来。”

    “伯爷,”扶着他的小厮劝道,“您似乎扭到了,还是先请郎中看诊吧。”

    他看的分明,端砚根本没撞着伯爷,还躲开了两步,后来是伯爷自己踹人不成才伤了自己,且端砚是大公子的心腹,这大公子本就与伯爷关系如履薄冰般危急,若是抓了他身边小厮惩罚,怕大公子与伯爷关系更差。

    到底大腿抻到抽抽地疼,陶光启便在心里又记了长子一笔,让人扶着回屋请郎中诊治。

    端砚是因为他看出来承宁伯在迁怒自己,所以才一溜烟跑的快,而且,他这会儿回府还真有正事。他一路跑到垂花门,让看守的婆子往里通话,说大公子请六姑娘外出用午食。

    婆子一面使人去其华院传话,一面擦擦脸上的汗,“这要命的天,怎这般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