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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整日,我都在看陈姨差遣手下,所有人忙忙碌碌,有条不紊地办事——一切尽在掌握中,整栋宅子挂上了各式各样的中国结,红灯笼,鞭炮串,摆上了果盆和花卉,气派的大门两侧换上了新写的对联,据说这遒劲有力的笔法,出自某国内知名书法家之手,我仔细看了几回,确实是不可多得的艺术品。

    总而言之,连对联都不是一般俗品,整个向宅,就更加气派辉煌了。

    我被安排坐在小客厅里,漫画,游戏机,零食在我身边堆得满满当当,陈姨坐在不远处的小茶几上,亲自包饺子,偶尔抬头,跟着电视里的小品笑一两句。

    如果是几年前——如果是几年前,给我这种待遇,让我堂而皇之地,以尊贵客人身份来到这里,我会多高兴呢?

    我简直会开心得哭起来,恨不得跪在向宇脚下磕头,感谢他把我带到这里——这说明他终于肯承认我。

    不过,这种热情早就消散了,这份感激早就被吹得无影无踪,我如今安坐在这里,大家把我当成半个主人,我却觉得,这里面的水太深。

    谁知道他们是真情还是假意,我还是不要瞎高兴才好。

    “小姚,你怎么看起来不开心?”陈姨关心地问我:“是哪里不舒服?”

    我看着这个妇人,感觉到一种温暖的善意,她有一种无法令人撒谎的力量,因此我说:“身体还好,只是心情不好。”

    陈姨说:“我猜,和向先生有关?”

    她问得这么直白,倒叫我犹豫了下,我迟疑着,问道:“您觉得,我和他是什么关系?”

    陈姨垂下头,不再看我,而是专注于手上的饺子,我看着她这个反应,心里明白几分,她大约是不太赞成向宇和我的关系,只是出于自身的素养和作为向家仆人的义务,在尽可能地服务我。

    我想,也不是我蹬鼻子上脸非要来这里的。

    这话题到这儿,无可避免地寂寥下去,我在这个温暖的房间里,忽然感觉到一种真实的孤独。

    这里没有能够理解我的人,眼前这位慈祥的妇人全然不能理解向先生和蓝姚的关系,但她能做到这样礼待我,我不该再有什么抱怨,因此一腔情绪,最后化为一种无言的孤独。

    我想起那个和我一模一样的孩子。

    如果他在的话,他能够理解我吗。

    还是,我们会为了向宇而争得你死我活呢?

    又或者,向宇和蓝锗一人一个?

    这些胡思乱想太没章法,连我自己都忍不住笑起来,笑着笑着却忽然想到——

    如果那个孩子还在的话,谁又会喜欢我呢。

    我没有,让别人喜欢我的本事。

    就像这座大宅里的每个人,都不是我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