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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以前是做什么的?我瞧着你年纪倒小,要不要和陈叔我来学算账?比在这打工有前途。不是我吹牛……你陈叔可做得一手好账……”

    我自打黏上jack陈这坨屎,真是甩都甩不掉,此人平时孤鹜阴冷,唯独对我情有独钟,一张脸笑成菊花迎日般灿烂,还成天嘘寒问暖,最后甚至于说要教我做账。

    “滚啊!”我骂骂咧咧地踹他,他晃身闪过,脸上笑嘻嘻的,周围一群水手看热闹,有人说:“JACK,别他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他看不上你!”

    众人哄堂大笑。

    陈鹏海背着手,不急不慢看了一眼当中呸他的那个毛头小子,神色如常,丝毫没有被奚落后的羞辱和气急,反倒是那个人忽然身体一寒,被jackchen看得浑身发毛。

    我莫名其妙也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几乎是同时,我背后的汗毛也到竖起来。

    若论jackchen在这船上的地位,据我观察,很是微妙。

    在这艘各国务工者混杂的最底层甲板上,扎堆的都是我们这类偷渡客,还有被黑劳务公司坑过来的穷苦人,简言之,这里的土壤非常适合滋生一切与贫穷暴力相关的活动。打架斗殴时有发生,连明令禁止的赌博,也早就是公开的秘密。这些人依照家乡和皮肤颜色的区别分成好几个帮派,其中黄皮肤的亚洲人,是最容易被欺负的。原因无他——这类人一般都是被黑中介骗过来老实人,和那些主动来打黑工的不可一概而论。

    平时,明里暗里对黄种人的欺负是常有的事。比如我和向宇在暗无天日的处理间里杀鱼剥鱼刮鱼鳞——这本是四个人的工作,但最后实际完成者只有我和向宇。

    我们本着不惹事的原则,也只好吃了这个大亏。

    这种现象在黄种工作人员身上随处可见,大家不约而同地受着同事的压迫和剥削。

    唯独,这个姓陈的大不一样。

    他善赌,因此结交了一些拳头硬的人物,作为同样黄皮肤的人来说,他受到的待遇要好得多,另外,偶尔也可以看见西装革履的男人(用生活在甲板最底层的人的话来说——“那些从上面来的狗屎”)客客气气地和他商议什么,这就不得不让人奇怪,他到底是什么人?

    这一切怀疑我都藏在心里,没有和别人说,因为那个别人——正在和我冷战,且目前我也有些灰心丧气,恨不得上了岸就出家,再没心思像以前那样低三下四地哄向宇。

    就这好比两个队友组队刷副本,打着打着闹了内讧,各自分家单打独斗。

    现在我面临的,是高难度的S级豪华邮轮副本,自身等级——0LV,血量——10HP,装备等级——垃圾白装。

    而且队友还和我分道扬镳了。

    这个结合了侦探元素和冒险格调的副本,甚至极其少儿不宜地加入了性骚扰环节,jackchen对我语言上的挑衅已经越来越露骨,而我已经知道了——就jackchen大搞sexualharas**ent这件事向负责人告状并无用处,负责人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比起来,他管打架斗殴都显得更用心些。

    这也就坐实了陈鹏海在这艘船的地位绝不等同于我们在这艘船上的地位。我们是来逃难的,而他呢?

    看来,最开始我们所认为的“畏罪潜逃说”“隐姓埋名打工说”根本不成立。

    我趁着晚饭的闲暇去甲板上放风,有人友好地对我说:“这儿风真舒服。”

    我回头一看,是个满脸雀斑,头发乱蓬蓬卷曲的年轻人,年龄应该比我小,听别人说,他才十六岁。

    这个人叫Fuji,日本人。

    很奇怪日本都已经进入发达国家行列二十多年了,咋还有国民跑到这里打黑工?十六岁,正是发奋读书的好年纪才对。

    我转头看他,说道:“嗯,是呀。”

    他笑起来,说:“我还以为你会不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