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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如她所愿结束摄神取念之后,西弗勒斯迅速放下魔杖并后退了一步。珊德拉所经历的比他想象中更危险也更复杂,但同时,她拙劣的交涉技巧让他感到不悦。如果那个施瓦茨再残忍些,她今天就不会站在这里。甚至假如施瓦茨去找任何一个食死徒核实都会发现她和伏地魔根本没有任何关联,至多只能证明在父母的问题上她没有撒谎。

    当时的珊德拉随时可能露出破绽,她太幼稚了,从各方面来说都是。但他不明白她为何偏要选那条最危险的路。只有在一种情况下,去从事迂回的情报工作才是相对合理的选项。

    “你没什么想说的吗,西弗勒斯?”她问,眼中闪着他无法理解的倔强的光。

    “我不知道你在期待怎样的观后感——难道我需要赞赏你是个优秀的间谍,或者,庆幸你那位施瓦茨先生无意为黑魔王作出贡献?”

    他特意加重了优秀一词。

    珊德拉古怪地笑了笑,“那不至于,我知道面前站的人是谁。至于施瓦茨,我猜你根本不关心。”

    关于施瓦茨,他的确没有过多的感想;无非是判断力衰退的老校长已经辨别不出真正有能力的人和草包。他对此感到不屑,同时又觉得施瓦茨那种虚伪的开朗很是可笑。显然,那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货。而珊德拉看他的时候就好像很久以前看布莱克家的小儿子一样。

    他仍然告诉自己不要有太多的感想。遇到施瓦茨的时候,她正好十八岁——许多巫师在那个年龄就会结婚,就算她果真对施瓦茨动了心,也再正常不过。归根结底,这与他无关。

    在霍格沃茨,他偶尔会撞见白痴般的学生在走廊里互诉爱意。他极度鄙视这些出格的行为,因为他们的不务正业,或是因为他会在这种时候感到自己就像没有见过太阳的人,眼睛快要被光亮灼伤。其实曾经只差一步,他好像听见自己在回忆的角落里说。

    而现在一个暑假的共处已经结束了,说不定下个假期她就不再接受他的帮助。她不会知道那段时间他每天都需要很久才能入睡,也不知道那些日子对他的意义。蜘蛛尾巷不再像母亲离开之后那样让他厌恶,他回到那里也不再只是为了小憩或在书房没日没夜地研究魔药。他发现,他并不讨厌有人在等他的感觉,哪怕那个人并不会明确地说她在等他。

    珊德拉的声音将他拖回当下,“是我想多了。”

    西弗勒斯坐下,开始翻阅摆放在桌上的学生名单,“现在我假设你还有其他事要做,而不是像被施了夺魂咒一样傻站在我的面前。”

    “我该谢谢你的关心吗?”珊德拉冷冷问道,但未等他回答便干脆地转过身走出了办公室,还不忘替他关上门。

    烟雾般弥漫的,不知名的情绪被扑灭了。西弗勒斯重新回到静谧的黑暗中,与翻动羊皮纸的声音和似有似无的苦艾气味作伴。他放下浏览过的学生名册,思绪被过往任意撕扯着。

    当他虔诚地跪在黑魔王面前,当他不分昼夜地沉迷在一个又一个危险的、时而致命的咒语中,当他调制出从未在教材上见过的魔药时,好像有某个画面无数次突兀地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和他的眼睛一样漆黑,却像海水般神秘的一双眼眸——那双眼的主人似乎总在看着他不曾见过的东西。许多时候她都在看他,她也间或凝望遥远的事物,更像在祷告或冥想。或许,那时珊德拉正在构思她的将来。他不知道她看到的未来是怎样的,但他确实曾在抗拒的同时自相矛盾地希望那束光不要从他指间挣脱,希望她的未来和他有哪怕只是一纳特的关联。

    在遇到她之前,西弗勒斯一度以为莉莉是这个世上除了母亲之外唯一愿意靠近他的人。珊德拉证明了他的错误。只是,那又怎么样?那时的他还是自卑又偏执,他还是做出了选择。

    一个间接地杀死了许多人,最终又让他唯一的朋友和她的爱人长眠于那个夜晚的,无可挽回的选择。

    他怯懦、狭隘,心中充斥着和蜘蛛尾巷以及这间地窖一样惹人厌恶的阴暗。比起她,他更加拼命地想要抓住的是天赋和实力,他必须强大到无需旁人的喜爱——无需别人来证明,因那时所有人都不得不认可。费尽心思的防备把他的心牢牢围住,而她却出现在这堵墙还未完全砌好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