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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染,别怕,我会护着你。”

    女孩陷入昏迷中,他们降落在一片竹林中,空气中几乎没有灵气,看来是凡间某处。

    楚澜衣完全靠意念强行操控灵力,转移到何处,他并不能做主。

    十五六岁时的辛染身型消瘦,骨骼娇俏,哪怕是两年后早已及笄的辛染,也重不到哪里去,他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抱得动,更何况是如今七八岁的小姑娘。

    女孩虚弱地依偎在他怀中,楚澜衣也不再是无法被看清的状态。

    他意识到,从他出现救走辛染的时候,他已经进入到辛染的这段记忆中。

    当年确实是凌微仙尊亲手救了辛染,并抹去她那些痛苦仇恨的回忆,将她收为自己的徒弟带在身边悉心教导。

    竹林的尽头是一处破败竹屋,残破到根本不会有人居住。

    楚澜衣略施灵力,瞬间竹屋修葺一新。

    这里是凡间,在天道规则下,修士行走人间是有忌讳的,就算是仇人寻找也不能明目张胆地大打出手,不能扰乱凡间的规则。

    楚澜衣布下一道结界,隐匿二人的气息。

    将小姑娘放在床榻上,楚澜衣转身想要烧点水给她擦去小脸小手上沾染的血渍,却被女孩死死揪住衣袖,怎么都不肯松手。

    尽管前一刻辛染还对他大逆不道,让他直皱眉头,现在面对这张小脸,这个可怜兮兮的小姑娘,他硬不下心肠,只能柔声安慰。

    他学着辛夷若的语气,安抚她:“小染儿乖,别怕了,安全了。”

    他耐着性子哄了许久,也不知是不是女孩攥他袖子的手僵硬脱力了,他顺利抽出自己的衣袖,转身去烧热水。

    辛夷若的死几乎是辛染少年时期的全部阴霾,楚澜衣甚至想过要不要幻化成辛夷若的模样来安抚女孩。

    但很快,就将自己这个荒谬的想法阻断。

    男妈妈……

    嘶……细思极恐,他还是觉得当爹挺好。

    更何况,他就算以辛夷若的模样陪伴她一段时间,可她迟早会发现,迟早要面对这件已经发生的事情。

    但楚澜衣又觉得辛染如今才七八岁的模样,这么小的孩子根本承受不住那样毁灭性的打击吧?

    但很快,他就不用纠结了。

    等他端着热水走回房间时,床榻上的小姑娘不见了,窗户外淅淅沥沥下起小雨。

    楚澜衣定睛一看,整个人都不好了,那不是普通的雨水,眼前的世界仿佛被一层暗红的滤镜遮蔽,满眼猩红。

    淅淅沥沥的小雨变成线珠般的中雨,而后呼啦一声,极重地击打在院外的竹叶上,满世界都被染成红色。

    落进泥泞中的雨水犹如血汩,天空的雨线像是血泪。

    而刚刚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女孩此刻站在屋外,任由血水击打在身上。

    天降血雨,是为不详,魔神出世,红尘将崩。

    “……”

    他总算是明白上清为何执意追杀辛染,甚至不惜错杀一岛居民,也绝不放过。

    但楚澜衣从不信这一套预言。

    一般来说这种预言就像星座命盘一样,在你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星座的时候,你不会觉得你与自己对应的星座描述有多相像,但明确地告诉你,你是这个星座,你的行为逻辑就该是这样的时候,你反而会潜意识地按照那“预言”去对标自己的行为。

    命格亦是如此。

    若没有人觉得辛染会祸世,辛染或许会平平安安在杏岛长大,她有母亲的呵护,有族中同龄人的陪伴,定会健健康康成长,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魔神从来都是被逼出来的……

    那血雨降在女孩身上,女孩似乎浑身都在颤抖,站不住便颓然跪坐在泥淖中。

    楚澜衣连忙幻化出一柄雨伞,穿过竹门却顿足。

    跌坐在泥淖中的女孩已经不是七八岁的模样,而是十七八岁的模样,同凌霄峰中,识海之外的辛染一模一样。

    楚澜衣眉头微蹙,若是辛染这段记忆结束,那眼前的场景也该变化,却什么都没发生,就像是女孩渴望长大,却不愿离开记忆中的这个时间段。

    楚澜衣想不通,还是趿步走过去。

    他撑着一把孟宗竹的油纸伞,替女孩遮挡了一场血雨。

    女孩讷讷抬头,那方洁白无垢的油纸伞已经被血红的雨水浸透,染成了难看的污红色。

    而她身边站着一个颀身玉立的白衣男子,男人微微弯腰,在她面前伸出一只颀长的手。

    女孩没有握过去。

    她跌在冰冷的雨水中,抬头望着头顶的油纸伞被血红的雨水点点浸透。

    起初还是点点红色,像雪地里落下的红梅,很快就被完全染透。

    染脏了……

    她的出现让他的纸伞被染脏了,就像是她的出现让杏岛的族人被染脏了一样。

    她的名字不是她母亲取的,是岛主取的。

    岛主认为辛夷若同魔主有染,才生下了她这个带着脏污的孩子,半人半魔……辛夷若被她染脏了,杏岛也被她染脏了。

    她叫辛染……

    女孩深陷回忆的恐惧,连连摇头,嗓音干哑发颤。

    “染脏了……哥哥,你的伞被染脏了。”

    “你走吧,会弄脏你的伞。”也会弄脏你雪白的衣裳。

    她越说声音越小,几乎是含在嘴里。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男人问她。

    女孩不敢看他,沉默很久,还是小声地开口,“你走吧,不要弄脏你的伞。”

    “不是这句……前面那句。”

    虽困惑,辛染还是乖巧地闭目开口:“……哥哥,你的伞被……染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