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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染不会让自己长时间处于昏迷状态,于她而言太过冒险了。

    唯一短暂的神识不清是身处牢狱之中时,或许是楚澜衣那些话于她而言是致命的打击,她像是放弃了求生欲,昏昏沉沉意识迷离中,才让这个飘荡了不知多久的孤魂野鬼重新有了寄居的躯壳。

    她……是夺舍了吗?

    岂料一睁眼便看见那张曾经再熟悉不过的清俊面庞,冷冽理智且不近人情,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凌微仙尊,是那个曾亲手将她打地体无完肤的……师尊。

    这时,她才意识到这哪里是什么夺舍啊?分明是重生回到十五岁的那一年!

    还未彻底叛离师门,还未彻底与师尊刀剑相向,他……也还没死在她面前。

    一时间,诧异、惊恐、茫然、喜悦在她心底逡了几个来回。

    最终,她不动声色地抬起原本该盲的双眼凝着眼前高高在上的男人,竟忘了自己这个时候已被剜去眸灵,该是什么都看不见才对。

    可她却在避之不及的瞬间发现楚澜衣根本就没在看她!

    怎么?多看我一眼都让你觉得脏吗?

    和曾经一样,她冷眼看着他挥起长鞭,预期着一道道深刻入骨的鞭痕落在自己身上。

    打吧,就和以前一样!

    她不过是一个身份败露的孽徒,不过是一个骨血肮脏的蝼蚁。

    在师尊的眼中,她曾是那般卑微,比不上仙门教义,比不上规矩体统,甚至比不上任何人的一面之词。

    她是魔族后裔,骨子里流淌的血都是肮脏的。

    就像他说的那样,“本性难移,劣质难改!”

    预期的鞭笞并未落下,寒潭炼狱也没去成,她甚至怀疑自己并未重生,只是误入了一个奇怪的梦中,她听见楚澜衣说的话,每一句她都听见了,每一句她都没听明白……

    她倒更愿按照前世的路数再走一遍,也不愿被如今的变故扰乱心绪。

    佯装昏迷只是权宜之计,她不可能容许自己真的不省人事,直到戚如嫣为她处理好伤口,直到楚澜衣的身影隐约落在竹丝镌绣的屏风之后,她才谨慎地睁开双眼。

    原本附着双目的灰雾顷刻散去,漆黑如冥潭深渊的黑一瞬不移地盯着屏风后的人,原本盲了的眼已恢复如初。

    她倒是没想到前世的修为竟随着魂灵重生又降临在她这具尚且孱弱的身躯上。

    整个凌霄峰没有别人,楚澜衣根本不知道她如今的修为,她刚刚被断灵脉,斩仙骨,浑身上下没有一点修为,楚澜衣对她毫不设防,甚至连常年笼罩在凌霄峰的神识感知都没有铺开。

    辛染不知该说她这位好师尊是太自负了,还是太信任她了。

    她很清楚,在未来,眼前这个人,她的好师尊会怎么对付她。

    鞭笞她,重罚她,诓骗她,将她打入寒潭炼狱,让她经历非人的痛苦,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折磨!

    她曾经求过他的。

    可他怎么说的?

    ——你是魔,该回到属于你的世界,人间……不适合你。

    她依旧记得楚澜衣浩然立于苍穹的模样,依旧记得他满面冰霜,眼神冷漠,或许还夹杂着悔意和厌恶吧,她依旧记得他手持长鞭,抽断了她全身的骨骼,将她丢在寒潭炼狱中,任由千千万万的妖魔啃噬她尚未凉透的尸身。

    那些破碎的回忆一点点拼凑完整,等她回过神时发现自己已经站在屏风旁边,紧盯着楚澜衣。

    令辛染诧异的是,他没有防备她,或者说……他并没有感知到她的靠近。

    修仙界第一人,清风霁月的凌微仙尊,怎么可能感受不到……

    辛染面色变了变,忽然意识到什么,茫然一瞬后唇角渐渐勾起,像是从地狱爬出的恶魔所露出的森然笑意浮现在这张尚且稚嫩的苍白面孔上,显得格外诡异。

    她记得上辈子楚澜衣将她推入寒潭炼狱后闭关了很长时间。

    闭关的原因耐人寻味。

    辛染右手食指的皮肤血肉渐渐褪去,露出森然的白骨,那指骨与常人不同,是尖锐的畸形的,像是一柄尖锐的凶器。

    楚澜衣就这么背对着她,衣裳褪下,露出颀长的脖颈和清俊的后背,浑然不觉危险将至。

    辛染右手抬起蓄势待发,却蓦然僵住,她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一条鲜红的细线如蛇蜕蜿蜒,从楚澜衣脖颈后的脊骨一路蔓延,途径后背,没入腰线。

    怎么会?

    辛染愣怔的瞬间便失去了最好的契机,垂下原本与楚澜衣的背脊只剩毫厘之隔的凶器,楚澜衣像是有所预感,抓紧换上的衣裳猛地转身看着她。

    【警报解除,宿主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系统的警报声消失在楚澜衣的脑海中,他转头看见辛染的时候不由得喉结滚动,浑身的寒意虽然褪去,但那种濒死的恐惧感依旧令他觳觫。

    好险!

    女主居然现在就要杀他?

    她现在不还是个小白花吗?怎么说黑化就黑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