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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染是这样一个人。

    经历过前世那些事情后,她对任何危险都没有惧意。

    前世,为了复仇疯狂地、偏执地杀人伤己,不在乎自己会不会受伤,会不会流血,会不会身死,那时候她的血还没凉,她还有目标,还有方向。

    可当真的大仇得报后,总觉得人生混沌不堪,失了方向。

    就连楚澜衣都离开了她……

    她活够了,活腻了,无所谓了。

    一朝重生,即便重来一次,她对前世自己的结局也没有任何悔意。

    她不惧生死,自然也不惧怕楚澜衣。

    枕于刀刃,眠于兽口的日子过惯了,她不怕也不介意楚澜衣以后会如何对待她,亦有自信在他对她下杀手之前,像前世一样取出楚澜衣体内那节脊骨,了结一切。

    众人的目光都谔在楚澜衣身上,没人注意到辛染的异样。

    凌微仙尊楚澜衣向来不会掺合琼华惩处罪徒,这也导致所有人以为他是个没脾气,好拿捏的,维持好表面的尊重就是了,何况掌门裴宿风都对此事下了论断,楚澜衣怎么还能这么不给掌门师兄面子?

    不过是一个徒弟罢了。

    他座下有四个弟子,少了一个也没什么,顶多在仙门大选的时候再挑一个资质极佳的填补空缺也就算了。

    但那些谣言成了此事的催化剂,这件简单的小事就渡上了一层耐人寻味的意味。

    那曾在藏书阁前伤了腿的弟子不甘心,还要再说什么,就被楚澜衣打断。

    “本尊说过了,本尊要做什么轮不到你们置喙,说本尊罔顾门规也好,讲本尊不顾教义也罢,辛染这孩子……本尊是保定了!”

    满堂瞠目。

    就算他是这么想的,也没必要这么坦言说出来吧?这句话完全将自己置于整个琼华的对立面了。

    楚澜衣说完,自我感觉演得不错,却见笔直跪于殿下的辛染无动于衷。

    他多少有些纳闷。

    他这么维护她,难道不感动吗?

    好感值也没上涨的迹象。

    女主果然很难攻略啊……

    “你这样……”裴宿风咬牙想着措辞,竟发现自己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憋出三个字:“不合适!”

    “师兄教诲的是。”

    楚澜衣微勾唇角,浅笑道:“我护我徒弟,是因为我是她师尊,徒弟犯了错该罚,但若她受了委屈,被冤枉了,我自然要替她找回真相,免得蒙受不白之冤。”

    “至于被重伤的弟子,我也理应帮他们找出罪魁祸首,追回禁书才是。”

    裴宿风叹了口气,“她毕竟已经无法修仙了,于她而言离开琼华,回归人间未必不是好事。”

    裴宿风不在乎这件事要如何处理,他只想将这个引得他师弟道心不稳的罪魁祸首赶走。

    楚澜衣神色柔和,面目祥慈:“她就算不能修仙了,也是我徒弟,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做父亲的又怎么可能丢弃自己儿女?”

    我是你爹,看明白了吗?

    一直无动于衷的辛染却因这句话怔忡良久,她蓦地抬头去看楚澜衣,甚至忘了自己此刻该是一个盲目之人才对。

    ——做父亲的又怎么能丢弃自己儿女?

    她不由觉得好笑,她那做父亲的不仅丢弃儿女,还想方设法要她的命,得知她觉醒魔心后又上赶着巴结利用。

    “父亲”二字,对辛染而言非但不是宽慰她内心的良药,反而是一根看不见却如附骨之疽般扎入血肉的毒刺。

    她怨毒地窥着楚澜衣,面上不显,牙龈咬碎,口腔渗出腥甜的血味。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楚澜衣一口一个“本尊”显然是抬出了自己的身份地位来强压这件事,又给出众人一个解决方式,他们实在找不到理由继续诘难。

    一直观望的长老们拉着那几个面色难看伤势未愈的弟子出了议事堂。

    裴宿风轻咳两声,面色不愉地对辛染道:“你也下去吧。”

    见辛染起身离开,楚澜衣也放下茶盏,拍拍袖子就准备走,却被裴宿风拉住。

    “你等等!”

    楚澜衣顿了顿,“师兄还有事?”

    裴宿风:“我听说你接下了苍涯门的请柬?”

    “确有此事。”

    “他们门派搞的掌门继任大典,你去凑什么热闹?”

    看着裴宿风紧绷的脸,楚澜衣不以为意,又坐下呷了口茶。

    他确实接下了苍涯门送来的请柬,这事裴宿风知道不奇怪,裴宿风很不喜欢苍涯门,任谁隔三差五被万千老二使绊子都开心不起来。

    苍涯门也只是意思意思,维系表面和平才送的请柬,根本没打算真的请琼华的人去观礼。

    楚澜衣这一行为确实让人出乎意料,别说其他门派的事,就是琼华派自家的事,他都很少插手。

    楚澜衣:“我去苍涯门不是为了观礼,而是为了禁书一事。”

    他没打算瞒着裴宿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