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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起了个早,叶忍冬就见着两个孩子打闹着往后院跑。

    叶忍冬先将药炉子生火,让它慢慢熬着。

    早上摊几个蛋饼来吃。

    这火才刚升起呢,后院就传来程韶的惊叫。

    叶忍冬忽的站起,就见厨房门边自家相公一闪而过。

    他慢慢坐下,将快露出的柴递进去点。

    程郎玉不多时从门外进来,叶忍冬面带困惑。“相公,出什么事了。”

    程郎玉坐下烧火:“一只死老鼠。”

    “死老鼠?”

    程郎玉点头。

    “家里怎么会有死老鼠?”叶忍冬纳闷,他们没买过老鼠药啊。

    程郎玉:“或许是夜猫扔的。”

    因着昨天那挖来的葛根还放在山坡,夫夫俩吃完饭就去那边搬回来。

    躺了一夜的葛根,被露水沾湿,又带着些泥土,搬起来滑溜溜的。

    抬进院儿里,程韶跟程宝儿新奇地围着转圈圈。“阿嫂,这么大的树根搬来烧呀!”

    “这个可不能烧。”

    程韶跟程宝儿摸了摸,心里纳闷:“也长得不像人啊。”

    这就是树根啊,不烧用来做家具吗?

    对!可以做家具。

    这般大的葛根两小孩看了看,不久就没了兴趣。

    夫夫二人将其放到柴房,而那柴房里被摆出来的猎物占了一半。

    叶忍冬看着鸡毛、兔毛一地儿,还有只小鹿子。这些应当好卖,拿到镇上去就有人收。

    可这么大的葛根……

    叶忍冬犯了难。

    他下意识找程郎玉:“相公。”

    程郎玉捏着他昨日磨破了皮的手,垂着脑袋不动。

    叶忍冬自顾自地道:“相公,葛根要怎么卖啊。”

    这么大的葛根,几十年的东西也是个稀罕玩意儿。要被有心之人盯上,也是困扰。

    葛根上了年头,若是用来弄葛根粉,也出不了多少。倒是年头越久的葛根,药效品质的都要好些,所以还是卖到医馆里边划算点。

    半响,程郎玉道:“我们先切上一截给陆大夫瞧瞧。”

    “若是他能收,就给他,不能收就去县上问问。”

    镇上的地儿小,药铺不一定能吞下这么大的。

    “好,听相公的。”

    叶忍冬跟着程郎玉,沿着细尖尖砍下一段藏背篓。

    上边盖着层茅草,接着就锁门出去。

    顺路将两个小孩托到老宅,夫夫二人坐在牛车上,幽幽往镇上走。

    打来的猎物先放在集市,六只兔子,两只野鸡加上一头小鹿,很快吸引了来往人的目光。

    叶忍冬带着幕笠,乖乖坐在程郎玉的侧后边,看着时不时来问价的人。

    “大兄弟,这兔子怎么卖的?”这是第三个汉子来问价了。

    “二十四文一斤。”

    叶忍冬的手被自家相公抓着玩儿,自己则好奇地看着东西怎么卖。

    “二十文,我全要了怎么样?”

    程郎玉这才抬头看看那汉子,应当是镇上店铺里的人。

    叶忍冬觉得有点压太多,幕笠下的小脸皱起。

    听见自家相公道:“二十三文。”

    “二十二文,你这兔子也死了一阵子了。”

    叶忍冬咬唇,看向自己的相公。

    二十二文也还行……

    程郎玉像知道他所想,道:“你拿去。”

    程郎玉起身称重,两只兔子五斤四两,一只七斤一两,还有两只不到六斤。

    “一共二十四二两斤,五百三十二文,算你五百三十文。”

    叶忍冬藏在男人掌心的手还在算着呢,自家相公就算出来了。

    他双眼锃亮,嘴唇动着:“相公好厉害啊。”

    程郎玉捏捏软软的掌心:“相公确实厉害。”

    叶忍冬一惊,欢喜抿唇。

    相公听到了……

    两人等了半响,那鹿只见人来问价,却没人买。

    程郎玉想,换做是县城应当好卖些。

    叶忍冬坐得久了,手心撑在男人身上,懒呼呼的。

    程郎玉掀了点幕笠,凑近:“累了吗,要不咱们先去陆大夫那儿?”

    叶忍冬摇头:“再等等。”

    话音刚落,摊位前面站了个人。这人穿着跟往来的人不一样,那衣裳的面料都泛着光,细看还带着金色。

    是个有钱的。

    果不其然,这人看也不看,直道:“这鹿怎么卖?”

    程郎玉大掌收拢叶忍冬的手,道:“二两银。”

    “我要了。”那人自衣袖里掏出两个银坨子丢在背篓里。他向后一招呼,就有个穿着家丁衣裳的人上来,抓着鹿就走。

    “相公,他们?”

    “应该是周家的人。”

    “周家?”不就是杜秋红惹上那家吗?

    叶忍冬闭口不言,帮着自家相公收拾东西。顺带将背篓里滚下茅草的银子悄悄拿出来塞进程郎玉手中。

    财不外露。

    程郎玉收下,往陆大夫的医馆去。

    “小哥,找陆大夫。”铺子里没什么人,程郎玉直接走到柜台道。

    “程哥。”熟的不能再熟的人,“师傅在呢,你跟我来。”

    叶忍冬跟着走到后院。老爷子现在没事儿,正在收他的药材。

    陆大夫乜他一眼道:“小子,有病?”

    程郎玉不理他,从背篓将那一截五六斤重的葛根拿出来。“陆大夫收不收?”

    陆鹤归转身,眼睛一眯,接过那葛根细看。

    “六十年份的葛根,可是好药啊。”他白眉一扬,“要,有多少要多少!”

    叶忍冬见他这般豪气,不免诧异。

    程郎玉道:“两百多斤,你都要?”

    陆老爷子顺着胡须一笑。“老爷子我还就喜欢收集药材,不可吗?”

    “那你自己来拿。”程郎玉面无异色。

    陆大夫果断拍手:“行。”

    叶忍冬出了医馆的门还恍惚着。

    一百两啊!

    约定好取药材的时间,叶忍冬被程郎玉揽住腰肢。“夫郎,回神。”

    “相公,我们去哪儿?”叶忍冬这才注意到不是回家的路。

    “买点猪肉回家。”程郎玉道。

    前些日子过得拮据了些,家里边不只是青菜没了,肉也没。

    叶忍冬右手牵着男人衣摆,嘴里叫着玩儿。“相公。”

    有问就有答。

    叶忍冬笑眯了眼,顺着男人手臂的力道避开来往的人。

    没多久,到了猪肉铺子。

    这家就是三木娘亲嫁过来的胡屠夫家。

    叶忍冬当时只隔着田坎远远见识了这人的身形。看着魁梧,现在近看,也有些凶神恶煞的。

    即使隔着幕笠,叶忍冬也不敢多看。

    现在元宵早过了,猪肉的价钱降下来些,不过好的肥肉也要十八文一斤。

    骨头这些便宜,三五文钱就是一堆。

    夫夫二人要了猪肝,跟五斤的肥瘦肉。

    他们两都不是能吃得下纯肥肉的,多了几口就腻了些。倒是价格便宜点的肥瘦皆有的肉好。

    只见那屠夫利索地称了肉,声音浑厚道:“猪肝十八文一斤,两斤。肉十五文一斤,五斤,一百一十一文。”

    一看就是干了好些年头的。

    那屠夫砰的将肉扔进背篓,勾得自家相公的肩背一沉。

    叶忍冬下意识伸手扶着背篓底下。

    程郎玉见人跑到斜后边去,准备拿银子的手将人勾到身前。

    等付了钱,又买了些青菜,花了十五文。

    加上猪肉,共计一百二十六文。

    镇上的事儿做完,叶忍冬跟着程郎玉出了镇,往另一条路去。

    宽阔的大路走完,地势陡然往上走。

    叶忍冬还是第一次去姥爷家,有些忐忑问道:“相公,姥爷家有些什么人在?”

    虽说上次,叶忍冬见了两个老人,但那边的其他人他是没见过的。

    程郎玉道:“夫郎不用担心,姥爷家人不多。现在就大舅,还有大舅妈在家。”

    “姨妈嫁到县上去了,难得回来一次。咱们送完东西就回。”

    大舅林长海常年生病在家,姥爷家的日子并不好过。即使有山梨这一份进项,但也只是能勉强负担得起大舅的药钱。

    叶忍冬握紧男人的手,做足心理准备。

    春风带过,掀起叶忍冬的幕笠,半遮美人的芙蓉面。那红唇应当是被小哥儿自己咬得狠了,成了带着牙印的赤丹色。

    程郎玉瞥见,倏地站定。

    “怎么了?”叶忍冬跟着停步。

    “小路不好走,幕笠取下来罢。”程郎玉道。

    说着,大手解开叶忍冬脖子间的绳子。

    叶忍冬头微仰起,喉咙被磨得有些痒痒,小小地滚动喉结。

    程郎玉指腹轻蹭。

    叶忍冬轻笑着偏头躲开,嘴上讨饶:“相公……”

    程郎玉低头亲亲额头,将抓着幕笠将手放下。

    叶忍冬紧张的心被自家相公搅乱了,主动道:“相公,走吧。”

    送完东西,还要回家做饭呢。

    不过一刻钟,夫夫两人就到了梨山村的地界。

    梨山村因梨子而得名,即使是县城里边,也有梨山村的梨子的身影。

    这里出来的梨子个头大味又甜,加上成熟的时候比其他的梨子稍晚,正好弥补了梨子的空缺。

    若是保存得好,在冬日里吃上几个也是可能的。

    村路整个是倾斜的。

    夫夫二人爬到缓坡时,叶忍冬已经微微喘息。这还是时不时在程郎玉身上借力的结果。

    过了种满梨树的村道,脚步往边上一错,就是程郎玉姥爷家的屋子。

    院子的门没关,程郎玉直接推门而入。

    半掩的门打开,那堂屋里坐着的却不是自己的姥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