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人少些,程郎玉取了最后一个疗程的药。

    这次便宜些,但也便宜不到哪儿去。

    “一两银子呢。”叶忍冬心疼。

    草窝窝里的银坨子又少了。

    “最后一次了,等忙完家里的,我给夫郎挣。”程郎玉揽住人,照旧让两个小的走跟前。

    今年六九立春,年景应当会好些。

    叶忍冬二人想着早早将地里的事做好,所以这一次来镇上就将该买的米面、菜苗、调料买回。

    东西不少,回去又得租牛车。

    这一趟出来,手头花得就剩一两二钱银。

    东西堆上车,程郎玉又买了三串糖葫芦,除了他自己,人手一个。

    叶忍冬尝了口,心里也跟着又酸又甜。

    正月十九,雨水。

    春雨如丝,拉拔出地里的生机。

    叶忍冬在后院一角,将剩下的菠菜种子洒下,点早春豇豆、春四季豆各一排。

    最后在靠猪圈那边栽种上买的白菜苗,弄上些葱。

    一块地,再没有什么空隙。

    春雨是飘下来的,即使撑着伞,也免不了身上落了些。

    程郎玉找来的时候,叶忍冬头上已经落了不少白晶。

    烟雨朦胧,菜地上的人脸被油纸伞半遮。指尖沾湿,泛着浸了凉意的苍白。

    程郎玉道:“夫郎,弄完了吗?”

    “相公!”叶忍冬一惊。

    他是躲着男人来后院的。本想着都是种庄稼的,哪有那么娇贵。

    可这会儿见了程郎玉,又不免心虚。

    不过,得亏是做完了。

    叶忍冬慢慢走到男人身边,将伞递到他头上。“怎么不打伞?”

    虽这样说,但他却没注意到自己长发、脸上都沾着细密的水珠。

    程郎玉握住他伞柄上的手,捏着袖子轻轻擦拭他脸。

    “外面下雨,明天再种也不迟。”程郎玉缓声道。

    叶忍冬红唇轻勾:“春雨一下几天呢。”

    那买回来的菜苗岂不是白买。

    看男人有生气的预兆,叶忍冬踮脚,讨好笑道:“相公不气。”

    程郎玉直直地牵着人回屋,嘴上说道:“不气,药好了,夫郎先喝一碗。”

    叶忍冬脸瞬间垮了。

    他就知道,相公肯定会“收拾”自己的。

    到了厨房,叶忍冬被按在灶膛边烤火。

    放在墙角的炉子里火已经熄灭,但那浓烈的药味更甚。

    两个孩子不在,应当是受不住这味道,在其他屋玩儿了。

    “相公。”叶忍冬看男人靠近药罐子,不安道。

    以前都是饭后喝药的,现在还没吃午饭呢。

    程郎玉端着碗,在叶忍冬面前蹲下。“夫郎,喝吧。”

    叶忍冬后倚身子果断告饶:“相公,我错了。”

    程郎玉扶着他背,轻叹道:“陆大夫说饭前喝。”

    叶忍冬:“真的?”

    程郎玉无奈:“我会骗你吗?”

    叶忍冬这才反应过来,相公不是故意的。

    他鼻子皱起,抓着男人手腕试探道:“我喝了哦。”

    “嗯。”程郎玉的手纹丝不动。

    叶忍冬鼓着腮帮子急急地喝完,呛得直咳嗽。

    程郎玉放下碗,圈着人拍着后背。“慢点喝,我不跟你抢。”

    叶忍冬嘴里苦哈哈的,微张着嘴巴,眉头蹙起。

    程郎玉凑近闻闻:“苦吗?”

    叶忍冬横倒在男人怀里:“苦!”

    程郎玉低头,双唇轻触。

    叶忍冬只听到一句“我尝尝”,就被搅乱了神。

    一刻钟后,叶忍冬舌根发疼,嘴里的苦味倒是一扫而空。

    理直气壮地瘫软在自家相公的怀里,叶忍冬等着锅里的午饭做好。

    下午,细雨还没停。

    叶忍冬出不去,只在家搜罗些衣服,兑着热水洗。

    而程郎玉则带着蓑衣,去村里边借牛犁田。

    山脚渐渐升起雾,早早就天黑了。

    夜深人静,夫夫二人的房间传来吚呜声,只转瞬就被雨声掩盖。

    声音停下,叶忍冬软绵靠着男人,抱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

    发红的眼尾飘逸,但遮不住愁。

    “相公。”叶忍冬道。

    程郎玉揽着人,鼻尖抵着他脖颈道。“等你身子调理好,好不好?”

    叶忍冬想到今天在医馆时,陆大夫说的话。

    因着小时候没好生养着,即使现在调理着,也不适合现在要娃娃。

    若是有个万一,很大程度会一尸两命。

    叶忍冬慢慢闭眼,埋头在男人温热的肌肤上。

    再等等好了,等到相公觉得是时候了再要。

    雨淅淅沥沥下了三天。

    日升月落,晨鸡报晓。

    叶忍冬从熟睡中醒来,身边的人斜靠着半眯眼,手在他腰上揉捏。

    叶忍冬在被子里滚了几圈,四肢绷紧伸个懒腰。才爬起来,将早饭做好。

    一家人吃完,程郎玉扛着锄头,抓着背篓将黄牛牵着出门。

    秦家的田,刚好在斜坡边。

    等叶忍冬洗了碗到田那边时,程郎玉已经开始犁田。

    老黄牛时不时停下来哞哞叫,却半点没拉过叶忍冬看程郎玉的眼神。

    程郎玉身上的衣裳沾了泥点,斯文的书生气淡了,俨然一副庄稼汉的样子。

    叶忍冬笑,相公哪样他都喜欢。

    田间地头,除了程郎玉这一家,隔着些距离还能看见其他人。

    叶忍冬看其他人家也有哥儿下地忙活,自己也想扎了裤脚,脱了鞋子下去。

    程郎玉眼尖,直道:“夫郎,药还没喝完呢。”

    叶忍冬没法子,只能跟程韶他俩一样,所在田坎边。

    随着老牛从跟前走过,旧泥翻新泥。躲在泥里边儿的泥鳅黄鳝甩着尾巴直躲。

    叶忍冬双眼灿亮:多好的菜啊!

    可眼睁睁地看着肥硕的泥鳅又回到地里,叶忍冬可心痛了。

    程郎玉驱赶着牛到田坎边,看他这幅样子,沾着泥点的俊脸笑着道:“馋猫猫。”

    “给你抓着呢,都放在背篓里的。”

    程郎玉指了指绑在犁耙把手上的背篓。

    叶忍冬踮脚,瞅了瞅。回身傻笑:“嘿嘿。”

    程宝儿蹲在田地边,人小,看不见。倒是程韶眼疾手快,突然伸手,逮住一条黄鳝就扔在岸边。

    “哇!”程宝儿欢呼。

    黄鳝滑溜,想钻回田里。眼看就要跑了,程宝儿一脚踩下去,踩在了它脑袋上。

    黄鳝疯狂甩着尾巴。

    程宝儿激动道:“嗷嗷!哥哥抓!”

    叶忍冬急忙挡住两人:“别掉下去了。”

    他看了看程郎玉的背篓,对两小孩道:“就在这,别乱跑。”

    “阿嫂,你去哪儿?”程韶道。

    “我回去拿木桶,给你们装着。”

    “阿嫂,快点哦。”程宝儿叉腰,岔着那小腿儿道。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