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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戚九抓起东西就跑:“陆爷爷再见,陆爷爷新春快乐!”

    “个小兔崽子。”陆归鹤摸了把胡子。

    戚九出了医馆,外面守着的就是坐马车上的屠飞。不过这不是叶忍冬回家的那一辆,是戚九自己买的。

    “走吧。”

    戚九一下子爬上车架,坐在屠飞旁边。

    马车缓缓走着,戚九撑着下巴捏着葫芦瓶打转。“这次去了,以后就不去了。”

    屠飞道:“阿九,要派几个兄弟去看着吗?”

    戚九腮帮子鼓了鼓,慢悠悠道:“不用,也翻不起什么浪了。”

    马车哒哒哒地顺着县城的路过去,走到一半突然拐入边上的另一条路。那是去藏在山里的村子的路。

    云山当中,一个三面环山的地方。

    戚九跟屠飞下马车后,将马藏了,接着扒拉开藤蔓丛生的山洞。

    山洞狭小,仅容一人通过。

    过了大概五米的狭窄地方,再往里走,道路越来越陡峭。怪石嶙峋,青苔遍地。因为人迹罕至,走几步都是艰难。

    顺着陡峭山路上行。一个时辰后,两人站在了山坡上。

    高耸入云的大山之间,一个零散狭小的村落出现在这里。

    顺着山路继续往下,就到了钟灵秀的娘家,一个藏在山里的小村庄。

    戚九跟屠飞进去,熟门熟路地跟村里的乡邻打招呼。到了山村最好的一间房子,戚九推门进去。

    “主子!”守在里边的人道。

    “人怎么样?”戚九随口问,眼睛却是看着床上熟睡的人。

    “两日一醒。”

    戚九走进,站在低矮的床榻边。一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小孩睡在床上,跟自己长得有三四分想像。

    戚九眸中的痛恨消隐,只剩漠然。

    “这个喂了。”戚九将葫芦瓶子递过去。

    陆归鹤的药,前面的已经用完一瓶。慢性毒药,只需要一点一点灌下去,不出几个月,就能让人成了个终身失智的傻子。

    屠飞撇撇嘴:“何必这么麻烦,直接砍了不就行了。”

    戚九睨他:“生不如死地活着,可比一刀下去要更难受。”

    茅草做的房子里,戚九将人送到这里,就是自己上辈子被戚曜卖了的地方。当时反叛之前,他一心想着回家看看阿爹。

    没想到自己带在身边视作唯一亲人的戚曜把自己的行迹与朝廷交换了爵位。

    呵,戚九将这恶心的回忆抛开,声音稚嫩。“就让他在这儿自生自灭吧。”

    这个村子里的人通常待在村里自给自足。

    战乱的时候他们搬了进来进来,除了老一辈的几个人知道出去的路,年轻人都只能靠着攀爬山壁,走个几天几夜才摸索得到出去的路。没准还能在半路被野兽吃了。

    到目前,靠自己出去了的也就只有元宵的阿娘而已。

    而戚九走的那条路,则是当初他逃跑时无意发现的。现在村里的人都以为他们是费尽艰辛进来交换药材的人。

    不过是以物易物,戚九顺带也赚了不少。

    所以村里的人都欢迎他们,也乐得给戚曜一个适合“养病”的环境。

    “屠飞。”戚九从思绪中出来,对屠飞摆摆手。

    屠飞将带进来的好吃的放下来。“二十五,给你带的吃的。”

    “有果干儿,米面,肉干儿,大肉包子,糖葫芦……”

    二十五飞快接过抱着,嬉皮笑脸:“谢谢主子。”

    “这东西喂完,大雪之前就回来吧。”戚九道。

    戚二十三端正姿态:“是!”

    “走了。”

    “主子慢走。”

    “这事儿算是到这儿了。”戚九摇摇头,背着手又慢慢往外走。

    屠飞护在阿九身后。“主子,你太……”

    屠飞看了看戚九,见他没生气。

    “太怎么了?”

    “优柔寡断?”戚九却是拍了拍大个子的手臂,“我又不去争抢以前的位置,好好跟着我爹爹们过好日子就行。”

    “我一个小孩儿,鸡都不敢鲨,怎么会鲨人呢?”

    屠飞五官皱成一坨。他看着戚九手上甩开的死蛇。

    说谎话不打草稿。

    “快点赶路,家里爹爹说了有门禁的,晚了会被打屁屁的。”

    屠飞心中一凛,一把拎起戚九坐在自己肩膀,加快步子按照原路返回。

    英明神武的小主子是不能被打屁屁的。

    次日一早,随着一声嘹亮的猪叫。戚九甩着狗尾巴草赶猪。

    杀年猪,做腊肉。

    斜坡边,地上挖的土灶上一口大锅滚滚烧着。叶忍冬家第二头小黑终结了它一年的生命。

    程家的人大清早就聚在祖屋。

    叶忍冬家只请了最近的亲人,程家的跟程郎玉姥姥家。

    汉子们杀猪搬肉,媳妇们洗菜做饭。孩子被带着在外边院子来回跑。

    阿九爬到树上,下面围了一圈的崽崽使唤他摘枣子。

    没有什么娱乐生活的村子里,几家人聚在一起,随便说两句就是一整天。

    叶忍冬依旧安静坐在灶膛边烧火,热气氤氲,在他脸上留下橘黄色的暖光。耳边是吵吵闹闹的说话声,他心情极好地杵着下巴听大家聊天。

    “哎哟!阿九快下来。”大姑程安梅的声音传来。

    叶忍冬作为主家,将柴用火钳夹着忙出去迎客。见小孩爬到树上去了,厉声道:

    “阿九,下来玩儿。”

    瞅见大姑程安梅,叶忍冬笑着迎上去。“来就来,带什么礼。”

    “收着,大姑的一点心意。”

    程元卿小崽崽被元宵牵着,眨巴着圆溜溜的眼睛盯着阿九下来。

    “崽崽,最大的给你!”阿九拍拍手,一把子将程元卿小乖乖抱起来。

    布袋扔给其他小的,他霸气挥手:“剩下的你们自己分。”

    “我这儿也有!”虎子抓着枝丫往下拉,高一点的程韶站在底下就能摘。

    程宝儿笑得咯咯咯的。“上面、上面好多!”

    叶忍冬看着院中帮了自己一把的枣树,温声道:“别拉断了,拿杆子打吧。”

    “好哦!”虎子又噔噔噔跑回柴房拿杆子。举着杆子没到地儿呢,就被进来的程立身抢了。

    “我来!”

    “立身叔叔!你回来了!”程立身在镇上锻炼了一年,以前的孩子王倒是稳重不少。穿着厚实的棉袄,整个人看着比以前斯文不少。

    白了,气质也沉淀了几分。倒有点谦谦君子的模样。

    叶忍冬对程安梅道:“大姑进去坐会儿。”

    “好好好,我晓得,你忙着。”程安梅喜气洋洋的穿着一身新衣裳。

    她现在可不是什么贫苦老太太了,在镇上帮忙,有事可做,有银子拿,她活得滋润得很。

    叶忍冬看着围着程立身嬉闹的小崽崽,不由得哑然失笑。

    “阿九,不要让弟弟妹妹们去水边,知道吗?”

    戚九抱着程元卿崽崽颠了颠:“知道了爹爹!”

    进了厨房,烧火的地儿被大姑坐了。

    叶忍冬挽起袖子,在热气腾腾的水盆边蹲着。

    “咱们老程家的孩子还不少。”颜桐一边搓着萝卜,眉眼飞扬。

    钟灵秀在另一个盆儿削皮。“一家还不止一个。”

    “哎!冬哥儿还想再生不?”

    叶忍冬洗萝卜的泥爪子愣住。没想到听个话能听到自己身上。他红着耳垂:“看相公。”

    “噗嗤,”颜桐笑笑,“怕是你相公还是看你。”

    看叶忍冬被逗得羞赧,颜桐打趣的话停下。“反正年轻,不着急。”

    “嗯。”叶忍冬小声回应。

    钟灵秀飞快地转移阵地将手上的萝卜改刀,对灶台上两个锅分别忙碌的人道:“婶娘,你家立身是不是在相看了?”

    二伯母李燕子:“还没开始呢,立身那小子就说在镇上看上了。”

    “看上了?还是镇上。我们怎么不知道?”

    这话钟灵秀说的没错,程立身在钟灵秀跟颜桐店里帮忙,天天相处,哪里有什么时间出去。

    怕不是哄人的。

    “你们也不知道啊?”杜今荷诧异道,他看向李燕子,“本来还有人找到我这里说问问你家立身处了对象没,有了我就不说了。”

    李燕子见众人看着自己,笑得像花儿一样:“嗨呀,是这小子这几天回来才跟我说的。”

    叶忍冬眼冒星星,他喜欢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