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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话人犯曾经也说过,只不过说话场合是寨子里的人自己喝酒的时候聊天胡侃,而不是现在这样站在众目睽睽的审讯厅之中。

    他的确在程心宁的言语中渐渐上头了起来,为了充自己的脸面不让她看不起,他已经不太清楚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了。

    但程心宁身边那位记录案情的衙役手上的笔,却一直没有停下来过。

    等到那位衙役记录好,程心宁轻咳一声,打断了人犯的话:“肃静!皇上岂会与你这样的刁民为伍,你所言实在是有辱皇家清誉,我会将你的无知妄论提交给皇上定夺,到时候你再看看,这京城到底是不是你们这等为非作歹,欺压百姓之徒作威作福的地方!”

    换言之,如果皇帝真的包庇他们,给他的罪做出较轻的判罚,那就代表着他的确在和这群欺负百姓的人“狼狈为奸”了。

    程心宁在众人不知不觉之中,给皇帝扣下了一顶大帽子,但皇帝却不能不咬牙戴上。

    毕竟和得罪山寨里一两个无名小卒相比,得罪全城百姓是件更严重的事情,他们可不会想你是为了维系稳定还是什么政治手腕……

    因此,程心宁几乎可以肯定地说,这位人犯的好日子已经到头了。

    他不仅会被按照律例判罚,甚至还可能做为安抚民心的工具,被加重判罚的力度。

    终于,那位人犯也后知后觉地咂摸出了些不对劲的意思,刚想开口解释什么,突然身上一痛。

    待他再想给自己找补几句时,就发现自己已经被人给点上了哑穴,张嘴半天出了发出些伊伊啊啊的模糊音节之外,什么也说不出来。

    然而围观的人却不知道他是遭人算计,知道内情的程心宁更不会多嘴说什么,因而大家都当他是被戳中了心思,说不出辩解的话。

    而在程心宁都没有察觉到的角落,板车上的人艰难地动了动自己肿胀僵硬的身子,伸出手抱紧了怀里那方小小的骨灰盒子。

    “为夫终于替你讨回公正了,你等着,为夫现在就来陪你……”#@$&

    说未说完,他的手一松,整个人闭上了眼睛。

    怀里的骨灰坛子也掉落在了地上,咕噜咕噜地滚了几下,滚到了老婆婆的脚边。

    她那双麻木的眼里终于出现了几分异样的神色,只是并非悲伤。

    “也好,也好,去那边再好好作伴吧。”

    这句话老婆婆说的声音极低,像是在说给骨灰坛子听,又像是只在自言自语罢了。%&(&

    过了不久,审讯就算是结束了,程心宁收拾了案情记述,将这些文稿整理成一份文书,拜托陈杰生交由刑部的官员递到了皇上的面前。

    皇上看到这份文书后是什么反应,程心宁无从得知,但她知道的是在文书送达的第二天,宋异洲便被召到了宫中,随后不久,一份御笔亲批的判罚便被公布于众了。

    人犯八十大板后除以流刑,流放至西南边境瘴毒遍布之地,而老婆婆一家也得到了一定的抚恤,只可惜现在能领这份抚恤的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后来,程心宁通过打探得知,老婆婆领了皇帝发下的抚恤之后,第一件事便是给自己的儿子和儿媳修了个漂亮的坟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