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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下起了蒙蒙细雨,堇色立在廊下,伸手接住灰色天际下细细的雨水。

    似乎他在的时候,从来没有在白天下过雨。

    这么多天过去了,那个笑意盈盈的少年好像就此消失了一样,再无他的任何音讯。

    堇色怔了怔,自己,怎么又想到他了?

    雨水一滴一滴顺着掌心纹路,坠入下面湿润的土地。念此及,她拂袖步入雨帘,试图让雨水浇灭自己的那一点思绪。

    他不会回来了。

    他离开的样子如此翩然,就像一只决然而去的鹰隼。她有种感觉,在这世上,没有任何人能够牵绊住他。

    他生来便是自由的。

    自己又怎么能够因为他的一句无心之言,便心生希冀呢?

    那个少年,她不会再见到了。

    正在想着,一方阴影落在了堇色头顶,一把精巧的雨伞隔绝了绵绵的雨水。

    堇容不知何时立在了她身侧,手里拿着一把雨伞。伞面漆黑硕大,缀有精巧的暗红图案,伞柄选用沉沉的乌木,触手温凉。

    “夏雨虽凉爽,但也不宜淋太久,长姐自幼身子不好,还是请回吧。”

    见堇色一直盯着自己手中的伞,堇容略一瞥,莞尔道,“我见房内只有一把伞,便随手拿了出来。”

    见她没吭声,他不动声色地睨着她的神情,笑了笑,“这伞是长姐的吗?倒是甚为精巧。”

    “不是,”堇色顿了顿,终于轻轻道,“这把伞,是别人送给我的。”

    堇容轻轻哦了一声,娓娓道,“清明谷历来隔绝世外,想必是哪个谷中人,有这样精巧的东西?”

    堇色摇摇头,“不是谷中人,是谷外人送给我的。”

    堇容长眉轻挑,面色倒不变,“不知是怎样的谷外人,竟能来到清明谷,想来也非凡人。”

    “机缘巧合下的一个病人,碰巧被我救了而已。”

    堇容眸光轻转,勾唇一笑。

    “长姐随手救他一命,便以此伞作为回赠,倒也是一段妙事。”

    见堇色神色怅然,似是不愿再多说,他眸光长久地放在伞上,盯着伞沿锋利的刀片,若有所思。

    “夏雨连绵,长姐,我们还是回去吧。”

    。

    微澜宫。

    放荡颓靡的声音散去,国师从帷帐中起身,一边走,一边系着自己的衣冠袍带。

    猩红的帷帐随后挑开,又从里面缓缓露出一条白嫩纤长的腿。

    “国师,不多留一会吗?”

    国师面色年轻俊美,像是只有弱冠之年。只见他穿戴好衣袍,又不紧不慢地贴上假面长须,只需片刻,俨然又成为了平时那一副德高望重的模样。

    “未能让娘娘尽兴,是臣的失职。不过臣尚有事务在身,就不能再多陪娘娘了。”

    “哼。刚才□□焚身的,也不知道是谁。”锦妃婀娜的身姿逶迤在猩红色的锦被中,令人浮想联翩,声音也是销魂蚀骨,“国师确定不来了吗?”

    “娘娘,近日是多事之秋,铭王又刚刚解了禁闭,娘娘还是切莫心火难消,让陛下抓住了把柄才好。”

    缠绵的气氛瞬间消失,帷帐里传来一声怒斥,“不许提铭王这两个字!”

    国师顿了顿,面色不变,只是笑了笑,“抱歉,是臣的失言,娘娘切莫动气。”

    “都是那个贱种,害得凌儿经受这种夺名之辱,我定让他付出代价。”

    国师轻轻抬手,示意锦妃噤声,顿了顿他开口,“进来吧。”

    一绛红色流云裙的宫女捧着一个梨花木托盘,盘中盛放着一个精致的八宝鎏金盅。国师自始至终站在原地没有回避,侍女也从未抬眼。

    国师盯着侍女颤颤巍巍的双手,淡淡道。“你退下吧。”

    “是。”

    侍女如蒙大赦,眼前瞠目结舌的场景让她瞬间感受到了危机,马上就想要抽身退去。没想到心思太急,一个崴脚,长长的披帛竟不小心拐带了托盘。

    托盘一倾,小盅咕噜噜滚落在了绯红色的地毯上,迅速与地毯融为一色。

    侍女吓得面无人色,整个人跪在地上,声音凄厉如鬼,“娘娘饶命!国师饶命!”

    那一盅鲜红如血的液体被猩红地毯迅速洇灭,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没用的废物!你是干什么吃的!”

    国师见此景,缓步走到帷帐边,一下下安抚着盛怒的锦妃,声音蛊惑温柔。

    “娘娘,可莫要为了这等不长眼的小丫鬟动气,有损容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