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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识醒转过来之时,李顺发觉自己的身体正在自动疾步如风地奔逃。

    眼前早已不是沙棘县的城镇内,脚下是崎岖的河床,周遭尽是嶙峋的悬崖峭壁,头顶一线天与夜空的星河刚好重叠。

    “李顺!你醒了没?”玉鬟气喘吁吁地急切问道。

    “醒了,后面已经没有追兵了,休息一会儿吧。”

    “呼!累死我了!”

    身体从后脑勺到尾巴骨一激灵,腿部与腰部的酸胀感、脚底的痛感、肺部的力竭感,以及口渴嗓子疼一并传来,让李顺“应接不暇”。

    他看着自己磨烂了的鞋底,匪夷所思。

    “喂!你到底……跑了多远啊!”

    “不知道,跑了大概半个时辰,应该不到一百里地吧。”

    “……谢谢你没把我的腿跑折。”

    “怕什么?跑折了也能接上!”

    二人斗嘴中,李顺感到心绪渐渐平复下来。

    玉鬟似乎看出他的不对劲,语气中也夹杂着关切:

    “李顺,你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嗯。”

    “是因为杀了人?”

    李顺摇头,“杀人固然可怕,但我更害怕本以为杀死了敌人,实际却如他所料落入了设计好的陷阱。”

    玉鬟虽不解,但也没有继续追问。

    “那现在怎么办?”

    李顺打量了下自己,“画中仙”的效果并未解除,他现在依然是“阮柿子”的面目。

    这说明之前的差人并没有看到他的真容。

    “总之先回去看看吧。”

    李顺重新化为玉鬟的模样,等走回镇上,天已经亮了。

    镇上早已乱成一锅粥,人心惶惶,几乎每个人都在讨论着“阮府少爷暴尸街头”的惨案。

    昨夜死人的桥附近已经被一群大汉团团包围,周遭百姓皆不远从上游绕道,唯恐避之不及。

    李顺拦住一跛脚的老头儿询问:“大爷,这前面发生啥事了?”

    老头瞪着一双死鱼眼,疯疯癫癫地舞起手中拐杖,沙哑地说道:

    “完啦!都完啦!咱们这儿官民不修功德,现在妖精复活啦!先是阮府死了多年的老头儿诈尸!现在小儿子也死啦!心肝被人活活掏出来!”

    老头儿说着就要把他往回推,还拿起拐杖赶他:

    “满城人都得死啦!能走的赶紧走吧!走吧!”

    李顺只当此人迷信过度,绕开了他,又拉住一位大娘问道:

    “这位大娘,可否打听一下前面发生了什么?”

    “哎哟你怎么还不知道啊!前面死人啦!阮府家的二少爷!死啦!我跟你说啊,听说那凶手是被鬼祟上身了!今天早上拿着菜刀满大街追着人砍!现在人还在呢!就在前面!

    “啊???”

    李顺如听天方夜谭般,上前靠近那围聚得水泄不通的人群。

    为首一个极其健硕的大汉,正对着一个瘦弱的男子拳打脚踢,口中骂着各种脏词。

    “他妈的!老子不信这个邪了!你是真疯还是假疯!说!为什么要杀人!”

    李顺拨开人群,总算看清了那挨打人的脸。

    霎时间,简直就仿佛有人把一盆通红的火炭塞进他衣领子里一般,仿佛有人把燃着的爆竹塞进他嘴里一般,脑瓜子轰地一下炸了。

    他妈的,挨打的人是他自己啊!

    那个人,和李顺长得一模一样,此刻浑身被绳索绑着,头发被硬生生撕掉好几块,脸上沾满血迹与拳头印子,身上尽是淤青与勒痕,可见已经遭受了一顿毒打。

    那大汉掐着“李顺”的脖子将此人举过头顶,“李顺”却痴痴地笑着,咧嘴露出松动的最后一颗门牙,理直气壮说道:

    “人是我杀的,怎么的吧!”

    “我%&x#……”那壮汉痛骂着将他扛在肩上,狠狠地往地上一砸,咚得一声,地上的“李顺”就没动静了。

    真是活见鬼!

    李顺的大脑飞速地转动着。

    ——为什么会出现冒名顶替他的人,这显然是为了将罪名栽赃嫁祸与他,能模仿他的面容的“东西”他并不是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