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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波短暂的交锋结束,郁泽精神一松,先蹲下来查看肖宇的伤势,拿出水溶强血剂喂他喝,但肖宇的嘴巴里一直汩汩往外流血,根本喝不下去。

    伤到了要害,已经来不及了。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郁泽问。

    “孔、孔哥……”

    郁泽看了一眼,现场已经大乱,无数人尖叫着四处逃散,而孔显在几层人群之外:“他去找他妹妹了。”

    肖宇嘴角动了动,声音很低很低,但郁泽听清楚了:“我喜欢孔哥,肖宇喜欢孔显。”

    郁泽没有想到自己听到的会是这样一句话。

    肖宇眼角滑下一滴泪,转过头来对郁泽说:“不要告诉他,他把我……当兄弟。”

    郁泽心情苦涩,这样的遭遇,跟当初的他何其相像,他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肖宇微微一笑,阖上了眼。

    “小宇,小宇!”孔显带着孔悦过来了,但肖宇的眼睛已经闭上,他们生死相隔,再也看不到彼此。

    “啊——”孔显跪坐在肖宇身侧,双拳重重地捶在了地上,眼眶通红,神情悲愤。

    小十九和被楚星洲制服的那人也恢复了神智,两人先是神色恍惚,片刻之后脸上的迷茫被惊恐替代。小十九脸色煞白,看着倒在血泊中的肖宇,身体不断往后退:“我杀人了,我杀了肖宇。”

    武巍:“你没有小十九,你只是被控制了。”

    小十九:“我杀了人……我杀了……”

    武巍抓着小十九的肩膀摇:“清醒点,是莫有司杀的。”

    小十九完全听不进去:“可是是我的手拿着那把刀。”

    郁泽提醒道:“保持警惕,不要乱,莫有司可能还在这里。”

    楚星洲蹲下来按着小十九:“听着,现在起忘掉这件事,放空,什么都不要想。”

    “可是,我忘不掉……”

    楚星洲声色俱厉:“我命令你忘掉!”

    小十九被吓得瑟缩了一下。

    “我试试,呜呜,我试试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莫有司没有再发难,人群终于安定下来,但气氛已截然不同,一个看不见的鬼魅藏在阴影中,每个人的头顶都悬着一把利剑。

    假莫有司和四个保安的尸体被扔下去喂龙虾,就像他们曾对其他人做的那样。

    肖宇的遗体被孔显收敛起来,擦拭干净:“至少要为他守一夜灵。”

    郁泽送了一支蜡烛给孔显,然后四人轮流鞠了一躬作为对肖宇的祭奠,完毕后坐到了离孔显不远的地方,餐厅里少有的几个多人沙发位之一,夜里可以躺下来睡觉。

    小十九终于镇定了一点,问:“我们为什么不回楼下的客房里呢?”

    楚星洲道:“没把莫有司找出来之前,我们不能走。”

    武巍也道:“是的,那家伙留着就是个祸害。”

    郁泽:“放心,他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主动出来的。”肖宇的死就是来自他的警告与震慑。

    小十九:“莫有司真的还在吗?”

    郁泽:“他可能趁乱跑了,也可能就混在人群之中盯着我们。”

    小十九被说得浑身毛毛的,忍不住环视一圈,发现果然很多人都有意无意地偷看着他们,于是双手环绕紧紧抱住了自己:“我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把我当作控制目标,我一个小孩子能帮他做成什么事呢?”

    郁泽:“因为小孩子好控制,因为我们对你没有防备,归根结底,因为他对自己没有自信。”

    武巍:“本质上就是个怂货,躲在阴沟里的老鼠。”

    “咔拉”一声,有什么东西被踩碎了,小十九吓得倒吸一口气,扭头一看拍了拍胸口放松。

    “悦悦。”

    两个小孩之间显然已经建立了初步的友谊。

    孔悦坐到了小十九旁边:“哥哥在陪肖宇哥,所以我来找你说话。”

    小孩子间的谈话郁泽没有太关注,他回想着白天假莫有司的一言一行,尝试从中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楚星洲:“在想什么呢?”

    郁泽把自己的疑问一条一条说了出来:“我在想,莫有司的异能,是通过什么样的方式来实现的,又有什么限制呢?”

    “假莫有司的言行那么古怪,是他故意为之,还是什么东西限制了他,让他不得不变成那样?”

    “还有一个问题,假莫有司是什么时候开始被他控制的?是一开始就这么古怪,还是一点一点演变的?”

    楚星洲皱眉:“我们掌握的信息太少,想要弄清楚这些问题,恐怕还要问问孔显和其他人,了解更多状况才能进行分析。”

    武巍:“比起在这里猜测他的异能,我觉得更重要的还是尽早把他揪出来,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被这样一条蛆虫盯着,我浑身不舒服。”

    郁泽看了看那小小蜡烛亮起的地方:“等明天去找孔显了解了解更多情况吧,今晚就不要打扰他了。晚上我和小洲轮流守夜,莫有司的精神控制对异能者效果有限,我们两个有一人醒着就能保证安全了。”

    过了一会儿孔悦向几人告别了,女孩的背影纤细瘦弱,长发及肩,趿着酒店的一次性拖鞋,一步一步走回了孔显的身边,坐到了阴影里。

    莫有司是一开始就性格古怪还是被控制了后才变得古怪,这个问题抛给孔显他也没有答案。

    “我们满打满算也就跟他相处了这十天,对他并不了解,何况这十天发生了那么多事,每个人性格发生多大的转变我也不会惊奇,所以我无法确定。”

    孔显的回答不无道理,郁泽能够接受。

    还有许多问题,比如莫有司是酒店的员工吗,他跟那些附庸他的人是什么样的关系,亲疏远近关系如何,前后期是否有变化,但线索太杂太乱。郁泽最终放弃了在这一块纠结。

    他们转而思考如何引蛇出洞。

    等待莫有司出现是一件非常被动的事情,他们在明对方在暗,如果莫有司愿意他完全可以一直伪装成一个无害的人,一个无关的人,然后暗中观察他们,嘲笑他们,等到他们先沉不住气。

    两天后,餐厅内暴发了假莫有司死后的第一起流血冲突,起因于食物的争抢。

    事后,郁泽找到孔显道:“我们要走了。”

    孔显对此感到意外:“你们……”

    郁泽:“我们有自己的物资储备,不想陷入无谓的争斗,而且我们也有既定的路程和计划,不能无休止地耗在这里。”

    孔显沉默半晌后问:“你们准备去哪里?”

    郁泽:“首都,去小洲的家找他的亲人。”

    孔显:“如果你们决意要走的话,我只能祝你们一路顺风。”

    “跟我们一起走吗?”郁泽发出邀请。

    孔显摇头:“不了,我的态度几天前就说明过了。”

    郁泽:“你真的觉得留在这里会比出去闯一把好吗?这里的形势我不信你看不明白。”

    孔显有些动摇:“可是悦悦……”

    郁泽:“正是因为有悦悦在,你们更应该走出去。如果只有你一个人,我相信你能站到最后,可是多一个悦悦,多一个负担,没了肖宇的扶持,你确信靠你一个人护得住她吗?”

    孔显脸上显出了深思之色,显然这话触动到了他,让他意识到了失去肖宇后,现在的他是多么势单力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