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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亚修的意识逐渐恢复,他很庆幸,睁眼看到的第一人就是蕾西。

    她和当年在王城觉醒时一样,有着让人移不开眼的白发。在月色中倾泻而下,宛如根根琴丝散落。此刻这片雪白中染着鲜红,美丽而透着危险。

    这让亚修想起另一个人,梵尔。

    蕾西看到他的醒来自然是高兴,这没有出乎她的意料,他会战胜奥古斯汀。

    突感体内翻涌,肺中闷塞,蕾西捂着嘴咳出大片血迹。视线变得模糊,不知是因为眼睛渗进血液,还是解开封印后过度使用源血力量。

    亚修怔住,嘴唇微张,颤着。奥古斯汀悄然转达过来的信息,一字一句地告诉着自己:蕾西的身体在退化,她的时间,剩的有限。

    她的视线和亚修相对,霎时在他脸上读懂的,是自己滑稽的命运。

    就像向阳花死在黎明之前,红玫瑰埋葬于沉寂的墓园,没有谁能称心如意。

    亚修抱紧着她,力气之大,妄想要将她揉进身体,把自己的生命付之。

    他沙哑沉声,“为什么是你,这不公平……”

    “这是我们的秘密。即便如此,你也愿意陪我再走一段吗?”她的话语意外地平静,接纳这样的事实,也奢望在不多的时间里,不是孤身一人。

    他没有说话,因为答案太过肯定。环抱着她,手间不自觉用力。

    时间能永远停留在此刻,该多好。可她不属於自己一人,他沉想。

    梅斯塔上前,眼中的亚修,已经和黑雾合二为一。奥古斯汀竟被这样的少年驯服了?那是连暴君文森特都没有做到的事情。

    突然想到了什么,蕾西和亚修相视,不禁同时说着,“亚摩斯!”

    正是亚摩斯的毒针,才让他们有了反抗奥古斯汀的间隙。而这个犹门的首领,也收养了亚修一整年,不管出于何种目的。

    蕾西向来犯怵的禽兽,此刻几乎失去了生命的体征,一动不动。

    她感谢他的沉不住气,却也对他的冲动质疑,那可是要付出生命的代价。看着自己愈合的手掌,蕾西往着亚摩斯的方向跑去。

    禽兽!你给我坚持住!

    奥利弗作为医师的身份,在看到亚摩斯犹如死尸的情况下,绝美的脸庞慌乱失措而不自知。他心脏的跳动声巨响,却听不到亚摩斯的任何声音。

    他……死了。奥利弗最后紧绷的那根弦断裂时,脑海中浮现过他们相遇的碎片。

    在奥利弗的世界里,亚摩斯是特殊的存在。大约在数十年前。

    身为医者,在奥利弗的手中,流走了无法救治的生命。他被村子里的人驱赶,人们没有记得他曾经拯救过的,只是责备他当下的错误。

    杀人犯,无能医师,行骗之徒……这样的字眼,人们都慷慨地赠与奥利弗,揪着他难得的失误,来抚慰人们失去亲友的痛苦。

    他们总会以各种说辞,来让自己安心。似乎惩戒了奥利弗,死去的人才能超生。

    “早知道找教会的人来放血治疗,也不会找你!”

    这是奥利弗在村子中听到的,最后的蠢话。

    他不再从医,没有人会认同自己,所有人的都是这样,他们宁愿相信教团的手段。

    平凡的日子,某一天被慌张闯入的两人打扰,阳光照进奥利弗昏暗的屋子。

    他们身上有着打斗的痕迹,其中一个叼着烟斗,满脸痞相地扶着另外一个腿脚中弹的人。

    “你敢出声我就杀了你。”痞气的少年威胁着奥利弗。

    “克劳德,你好凶哦~会吓坏别人的。”腿脚受伤的少年眯着眼,漫不经心的说着。

    他没事吧?明明都受伤了,怎么还笑得出来?奥利弗无法理解,拿出柜子里的尘封的器具,“过来,你的伤口需要处理。”

    “原来你是医生啊?”他嘴角微微勾着,“不怕医治的是个十恶不赦的人吗?”

    “我不是……”奥利弗给他的伤口上药,娴熟包扎起来,继续说着,“你也不是。并且,善恶在我面前,没有很重要。”

    “果然你是医生~”他琥珀般的双眸凝视着奥利弗,说着,“我叫亚摩斯,你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走。我那边有着很多需要救治的家人。”

    “你误会了,我说了我不是。你的困扰可以去找教团,他们有的是办法。”

    “我需要的是,能真正治病救人的医术,而不是靠信仰就能存活的把戏。”

    亚摩斯的这句话,撬动了奥利弗封闭已久的心门。可惜,这依旧没有让他踏出那一步。

    在告别之后,奥利弗没有将剪刀纱布放回柜子,只是让它们静静躺在桌上,接受阳光的洗礼。

    第二天,亚摩斯拉着克劳德又来拜访,目的还是要将奥利弗带去犹门,以医师的身份。

    第三天,亚摩斯在捉弄克劳德之后被揍骨折,跑来和奥利弗诉苦。

    第无数天,亚摩斯带着亲手裁剪的礼裙,坚持要给奥利弗穿上。克劳德看着女装的奥利弗,竟然脸红起来。这被亚摩斯嘲笑,于是两人追打出屋子,把奥利弗的门踹烂。

    灰尘在射进来的光束下飞舞,没有了木门的屋子,看起来宽敞很多。

    这大概是错觉,却又是实感。

    奥利弗笑着追了出去,跟上他们的步伐,好言相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