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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开元二十三年的夏夜,注定并不平静。或许,是最后的平静。

    凤玉看着凤萧牵着马,不由说道:“你现在就要走吗?”

    凤萧洒然一笑:“不想让他们送我,宴会散场,人去楼空,不是很好吗?”

    他自怀中掏出一串钥匙,交给凤玉,又说道:“我在阳城老家置办了宅子,本是想规劝父亲早日辞官回乡,不要卷入以后的疾风骤雨。我走后,父亲和妹妹就交给你了,父亲耿直,妹妹跳脱,你多费心。如果父亲想通了,你即刻带着他们走,京中已不可再多做停留了。”

    凤玉郑重的点头。又见凤萧犹豫一下,自背上拿下那古筝,也交给他。凤玉疑惑:“这是?”

    凤萧笑:“一曲之后,从此世间再无无双公子,也再无山水之间了。你将此筝交给公主吧。”说完,他不待凤玉答话便起身上马,绝尘而去。

    夜色中,那身影如水过无痕,只余渐行渐远的‘嘚嘚’马蹄之声。

    楚樱是在第二日得知凤萧不辞而别的,可她却无暇顾及此事了,因为宫中传来消息,皇帝病危。

    病榻之上,西楚皇帝楚萧然瘦骨嶙峋,一向冷峻方正的眉眼此时也变的了无生机。楚樱握住他的手,一时之间竟然很是怅然。自己虽然从没将他当成过真正意义上的父亲,可他确实也曾宠爱她帮助她,也曾为她殚精竭虑。就在前不久,还在为自己张罗着选驸马之事。

    楚萧然轻轻咳了几声,笑着望向楚樱,有些吃力的说道:“灵犀,你来了。”

    楚樱连忙问道:“父皇,您是否好些了?哪里难受?”

    楚萧然示意其余人都退下,待到殿门关上,他的目光突然变得郑重起来。他艰难的指着自己的枕头说道:“来,把东西拿出来。”

    楚樱好奇的拿过枕头查看,竟发现织锦缎面里有个小小的凹槽,凹槽里有块方正的白玉,像是一枚印章。她拿下来细细看了,不由睁大双眸看向皇帝:“这,这是西楚皇帝的印章?”

    楚萧然眼眸一闪:“你收起来。不要告诉任何人。”

    楚樱迟疑:“父皇,没有这块印章,大皇兄他继承皇位名不正言不顺……”

    西楚皇帝苦笑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父皇我戎马一生,如今才知道看错了一个人。如今,将这印章交与你,你要好好保管,待天下大定,不管是楚阳帝位稳固还是楚风得登大宝,你都拿出来让他名正言顺。但切记,不可让乱臣贼子得到,更不能让前朝芜族之人得到。”

    楚樱沉吟,皇帝看错的人,莫非是定远王云景睿?难道,云家父子要反了?也就是,皇帝现在已经无力回天了,所以只能寄希望于两个儿子?

    她又听楚萧然继续说道:“楚风前日来向朕求了封地,朕准了,封他为淮王,明日他将出发去西南青淮封地。他尽早离开也好,灵犀,你若还脱得开身,便随他去吧。父皇本想给你寻得一门安稳普通的婚事,却终是没有成功,一切都是命……你以后要自己保重,知道吗?”

    楚樱终是落下泪来,她点点头向皇帝说道:“父皇所托,楚樱定不辱命。”

    出了皇帝寝殿,刺目的阳光迎面照来,楚樱微微眯起眼睛,她便看到迎面走来的楚阳。他正面对着自己,逆着光,楚樱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听他说道:“三皇妹,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