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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牧野开门见到我,如释重负的样子,领我到厨房看他的冰箱,里面已经被他带来的家乡特产塞满。

  “我辛苦挤火车带来的东西,若你不要,我会好伤心。”他关上冰箱门,从餐桌上摆放的矿泉水中拿一瓶递给我。

  “下次不必如此费心,我不喜欢欠人情。不知道怎么还?”我拧开瓶盖喝口水,从随身的包里拿出准备好的折叠袋,他说不急,指着厨柜台面上洗好的菜说:“留下来吃顿饭再走吧!”

  我顺手将折叠袋收回包里。

  “我坐着等。”

  “我可以免费教你。”他指下摆满蔬菜的台面。

  我婉拒。厨房真的不适合我。

  陈牧野的厨艺出乎我的意料。

  “这些菜都是南城菜的做法,我以为你会做家乡菜给我吃。”我说。

  “你不要以为我在迁就你。”他夹菜给我。

  “迁就我难道是丑事?”我笑。

  “等下你洗碗,不会做家务的女生会少那么一点点魅力。”

  “谬论!我才不在乎,像我这样的女生也没什么魅力。除了我的家世。”

  他吃惊。“你这样自卑?”

  “如果我不是秦婉,你会不会和我做朋友?”

  “我不是势利眼,虽然我很爱钱。”

  “其实我很穷的,至今为止,我没有赚到过一分钱,还是依靠父母而活的寄生虫。”

  “那我应该怎么帮你呢?”

  “我等下洗碗,你留我多吃几顿饭?”

  “也行啊!”

  饭后,他帮我系上围裙,推我到洗碗池前。

  我拿起洗碗布笨手笨脚地洗完一只,手一滑,碗掉到地上摔碎了。

  “真的做不来呢!”我把洗碗布往洗手池里一丢,解下围裙给他。“摔破的碗我赔给你。”

  “不用赔,你不是没钱吗?”他系上围裙,洗碗动作相当娴熟,转眼间,厨房已被他收拾干净。

  我甘拜下风。

  “这次是你赢我。”

  他叹一声。

  “小时候我爸妈每天有干不完的农活,我自己不动手做饭吃的话,会饿死。”

  那是与我截然不同的人生。

  “我妈大学一毕业就嫁给我爸,从来没有出去工作过,我小时候有她和保姆照顾。”

  “嗯。你命好。”

  “你这么认为吗?”

  “别人也会这么说吧?”

  任何一种生活都不可能是完美的。

  “冰箱里的东西可以给我了吗?”天色已晚,我该回家了。

  他问我要袋子,我不记得袋子放在哪里,硬说已经给他,他说没有,两人为了折叠袋的去向争执不下。

  最后他妥协。

  “我找找。”他满屋搜寻折叠袋的踪影。

  我在阳台的角落里发现一个黄色的袋子,觉得可以拿来用,里面有东西,我往地上倒,滚出来一个系好的塑料袋,我打开来看,是一些照片,同一个女生的照片。

  “是以前的女朋友。”他走过来捡起那些照片。

  “她很漂亮。”

  “嗯。这些照片只是……”

  “舍不得她?”

  “不是,舍不得这些照片,每一张照片都拍得很美。”

  怀念过去的美好也是种残忍,对于已经分开的人来说。

  “可惜了。”

  他捏着照片的手微微发颤。

  “可惜不爱了。”他拿着照片去房间,出来时手上多出一个白色袋子。

  他走到冰箱前打开门开始整理。

  气氛似乎有点僵。

  等他整理完,我对他说:“谢谢你,我该回去了。”

  “我送你。”他看起来心情很糟。

  “不用,我拿得动。”我从自己包里拿车钥匙时才发现折叠袋原来还在我包里。

  “原来我忘记拿出来。”

  他牵扯一下嘴角。“这些东西看起来不怎么样,你不喜欢的话也可以扔掉。”

  我接过袋子,有点沉。

  “谢谢。我不会扔掉的。”

  他很抱歉的样子。

  “我不是拖泥带水的人。”

  他说的是照片的事。

  “嗯,我知道。”他提着袋子送我下楼。

  “我是不是很情绪化?”他问我。

  我笑一下。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你。”

  “是报应。”他苦笑。

  “什么意思?”我不解。

  “没什么。”

  他将袋子塞进我的车后备箱。

  “抱歉让你看到我这个样子。”

  我笑着钻进驾驶室。

  “小心开车。”

  “再见。”

  我启动车子。

  朱朱被派到上海参加一项很重要的培训,回来时满面春风,后来我们才知道,是因为浩南。

  他们在南城飞上海的航班上认识,可以算是一见钟情,互有好感,浩南是香港人,IT男,不爱说话,对朱朱很体贴细心。

  “陈牧野怎么办?”我故意逗朱朱。

  “就有那么一丁点欣赏他,你不要多想。”生平第一次坠入爱河的朱朱将从前的花痴经历撇得一干二净。

  考拉发现我呆在么么甜品店的时间越来越多。

  “你在躲避什么?”考拉问我。

  我眼中闪过一丝惊愕,心事这么容易被人看穿,很没有安全感。

  “我买单很积极的。”

  “如果呆在这里能够帮你把问题解决,你尽管来。”

  结束了,我在心里叹道。

  “朱朱交了男朋友,你呢?”我岔开话题。

  考拉用力抿下红唇。

  “我很好啊!”

  当我没问。

  那次考拉跑去机场,眼睁睁地看着托尼陈和妻儿一道有说有笑地从面前经过,却不曾留恋她一眼。

  她在我面前哭得五官扭成一团,心都快碎掉。

  除了递纸巾给她,我找不到更好的安慰方式。

  “打算什么时候戒辣?“我问她。

  “戒辣?这世上又不只他吃辣。”

  戒掉习惯是件很残忍的事,我已开始体会。

  阳光透过玻璃给考拉的脸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色薄粉。

  “第一次见到林迈,像被打了一记耳光,原来托尼陈欠我一个青春,而我付予了他一个完整的青春。”考拉眼神里透露出很深的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