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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巧薇,收拾一下,免得皇上一不小心伤了龙体。”陶桃依旧神色淡淡,完全不见惶恐之色。

    巧薇闻言停止了磕头的动作,抬起头看着自家主子,有些呆愣:“啊?”随后才发现她家主子那淡然的模样,连带着她心里也安稳了几分,想了想应了,急忙唤人进来将地上的碎片收拾干净。

    “都给朕滚出去!”尉迟熠见陶桃并没有将她当做一回事,更加的生气了,一个抬脚又把身旁的椅子给踹碎了,直将巧薇和正在弯腰收拾的另两个宫女给吓得腿软了,再次跪在了地上。

    因为都是羲和宫的宫人,三人难免下意识的看向了站在那里的女人,这个动作更是让尉迟熠怒火中烧:“你们这群狗奴才,怕是忘了朕才是这皇宫的天吧?天下都是尉迟家的,朕说的话在这羲和宫却没有用了?”

    “都出去吧。”陶桃挥了挥手,那两个宫女连滚带爬的赶紧出了去,至于巧薇还是有些迟疑的,但是得到了她的眼神示意之后,也是磕了头迅速撤了出去。当这寝殿内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之后,她才再次看了口:“臣妾做事都是替皇上着想的,既然皇上不领情,那也便罢了。”

    “为朕着想?”尉迟熠冷笑:“长春宫的事儿,你要如何解释?”

    “解释?”陶桃有些疑惑的歪了歪头,无所谓的笑了笑:“皇上,什么时候臣妾处置一个小小的宫女,也要向您仔细解释了?”

    “……”她的回答让他噎了一下,感觉胸口的那股气不上不下的卡在那里,十分的难受。他可以肯定皇后一定是知道了晓烟和他的关系,可惜从他同意晓烟暂时不公开他们之间的关系以便保护她的时候,就注定了今天这种被动的局面。

    “按照宫规,生病了的宫女就是不允许在宫中随意走动,若是平常的小病可以关在自己的屋子里养好再出来,若是大病那就要出宫去修养,直至痊愈方可回宫。按照宸妃的说法,这晓烟病了最起码也有月余了,如此严重的病症她长春宫却死死瞒着不让臣妾这个皇后知晓,这也就罢了。却偏偏还拖着病体随意走动让臣妾撞了个正着,要知道皇上您可是常常去宸妃宫中走动的,您大病初愈,龙体更是受不得半点刺激,臣妾惩罚她们主仆二人,错在了哪儿?”陶桃一段话说的有理有据,掷地有声,直将尉迟熠问了个哑口无言。

    若是事实真的是这样,那自然是没什么好说的,关键是这些事情却都是建立在谎言和欺瞒之上的,真实的情况并非如此……

    虽然尉迟熠是皇上,但是和自己宫妃的贴身宫女滚在一起这种事儿还真是有些难以启齿。其实要是一开始就把这件事摆在明面上,给晓烟一个合理的身份,那如今一切的尴尬状况都不复存在,外人听说了也顶多笑着打趣两句皇帝风流。现在这个时候爆出来,那帮言官的奏折岂不会将他淹没了?

    但是转念一想,那帮见天的在朝中蹦跶的最欢的酸儒生,大部分都是陶文林一派的,反倒是激起了尉迟熠的一身反骨。是以他一拍桌子,大喝道:“陶氏,你莫要在朕的面前装疯卖傻,晓烟早就已经是朕的人,你当真一点都不知道?”

    陶桃眼睛微微睁大了一些,看起来似乎是有些吃惊,但是给人的感觉又不是。就好比想要装的像,却没有那个演戏的功力:“臣妾怎么会知道,皇上未曾在臣妾面前提起过半句,宸妃又一直闭口不言甚至不惜拿借口来搪塞臣妾。”她说到这里,嘲讽的扯起一抹笑:“原来如此,以往臣妾处置的宫人多了也不见皇上如此表情过来兴师问罪,原来那个叫晓烟的宫女已经得到了您的宠幸。只是,皇上这件事做的糊涂,您不与臣妾知会一声,也不正儿八经的给她赏个位分,如若今早臣妾没恰好去长春宫又处置了她,将来有一日这宫女不小心坏了龙种,您又待如何?”

    尉迟熠每天大部分的心神都被前朝占据,整日里想的最多就是怎么扳倒陶家又不伤及社稷根本,这些儿女情长的磨叽事儿,他又怎么会去过多的考虑?只要美人在怀,有些事那就是走一步看一步,反正他是皇帝,这后宫里的事儿还有人能奈他如何?

    “朕……那是朕的孩子!”他稳了稳心神,回应。

    好像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儿,陶桃脸上的笑意加深了一些:“臣妾是皇后,那自然是要为皇室血脉负责任。臣妾并不知晓这宫女和皇上的关系,敬事房那里又没有半点关于这个宫女的记录,到时候她肚子里的孩子,凭什么您说是您的,就是您的?臣妾还说她与御花园的某个侍卫私通呢,没准是个野种!”

    “你!”一瞬间的暴怒立刻席卷了尉迟熠的全身,他猛地上前两步,高高扬起右手,瞧着竟是要动粗。显然陶桃的质疑深深的伤了他身为天子的自尊心,她更是触碰到了是个男人都不能触碰的点,赤|裸|裸的质疑他的魅力和能力。

    陶桃扬着头看着他高举的右手,俏脸不见丝毫的惧意,甚至略带一丝挑衅:“皇上想打臣妾?真是新鲜,臣妾跟在您身边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想过您第一次动手打臣妾,竟会是因为一个不起眼的小宫女。”

    “……”尉迟熠本想着是一鼓作气的将这个巴掌抡下去的,可是到了半路不知为何又犹豫了,许是因为女人那双坚毅非常又不带恐惧的眸子,又或许是因为到底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到底还是有些感情的?

    幸亏陶桃不知道此时对方心中的想法,要是知道了非得恶心吐了不可,她抬头看着他的大手,挑眉:“怎么,皇上不打吗?”

    尉迟熠黑了脸:“你当朕不敢?!”

    “您是皇上,这天下没有什么您不敢的。”陶桃表情是浑不在意,像是压根没有把悬在头顶上的那只手放在眼里,似乎十分笃定他不会动手:“您今天只管将臣妾打在您小心肝脸上的巴掌还回来,臣妾肯定半句都不喊痛,只是您这巴掌落下来了,江南被堵在山头上那近万的暴民会不会下来,臣妾可就不敢保证了……”

    原本被激怒将巴掌挥下来的男人心头一紧,堪堪将手停在了女人耳侧,大掌因为努力克制而在微微发抖,他咬紧后槽牙:“你威胁朕?”

    此时对方的手掌心距离她的脸颊就只有那么小的一段距离,近到她都能感受到那掌心传过来的热乎乎的温度。陶桃冷眼看向他:“皇上说的这是什么话,臣妾怎么会威胁您呢?只不过臣妾的祖父这些年到底是上了年纪,此番江南暴动连曹相都栽了跟头,若是祖父失手,那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哦?曹相皇上都未多加斥责,到时候想来您也能体谅祖父三朝为臣的辛苦与忠心,不会过多苛责的吧?”

    尉迟熠脸色由黑变成了铁青,心中万分的想要把这一巴掌打下去,可是理智又在提醒他不能这么做。最终还是右手缓缓握成了拳,然后从女人的耳侧收了回来,千万种思绪最终只化成了一句话:“皇后,你变了。”

    陶桃其实一直觉得这个现象很有意思,在这些人渣的眼里,他身边的所有人合着都该按照他心中所想的去生活。就像是委托者的这具身体,当今天这种情况就应该服软,面对质问的时候就应该痛哭流涕的跪下抱着对方的大腿承认错误顺便寻求原谅,然后对于不管是什么结果都得涕泪横流的感恩戴德,这样子才正常。她只是稍微的反抗了一下,就会换来一句‘你变了’。

    她轻轻一笑,微微摇头:“皇上,您又错了,臣妾从来都是如此,变得是您。”

    要不是对方一方面想要借助陶家的势力坐稳皇位,另一方面在事成之后又急于摆脱陶家的制约,那他和委托者之间兴许仍旧还是那对表面上互相尊重的皇室夫妻。要知道造成今天这种局面的,可不是委托者。

    尉迟熠那张俊脸上的颜色是变了又变,最后强行的想要为自己找回一点颜面,态度十分强硬的说道:“即日起,长春宫的大宫女晓烟封为六品贵人,居静夜轩!”随后甩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