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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少年的生死就掌握在自己的手上,但他还是笑了,那笑容包含着的讽意,让吴双以为他才是那个高高在上掌握自己生死的人。

    “你笑什么?!”吴双的手微松,她哑着声音,就好像一只极度缺水的乌鸦在黄昏下“啊啊”地叫唤。

    公子鞅却凝视着吴双的眼睛,视线幽深,让吴双不由得陷入到这片深潭,耳边少年的声音幽幽:“我只是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学子,你要杀我只需要一只手罢了,我只是在笑我竟然会死的这么悄无声息。”

    悄无声息的死去是每一个心怀壮志的人最不甘心的事情,也是每一个武将最不愿意的事情。哪怕死在敌人的枪下,哪怕死在政敌的毒酒下,哪怕死在冤屈侮辱之下,也还有他人敬佩或者日后平反的时候。可若是悄无声息的死去,在还没有开始成就自己一番事业的时候,那似乎只剩下悔恨和痛苦了。

    “你……”吴双觉得自己说不出话来,作为武将她只杀敌军,年少的时候倒是喜欢仗着自己武艺高强欺凌弱小,可长大了懂事之后虽然脾气依旧暴躁却没有再做过这样的事。

    所以她刚才是差点掐死了一个和自己一样想改变命运的人吗?

    吴双的手垂了下来,她看向公子鞅,似乎是在找一个几年前还没有参加军队的小女孩,那是她以前的样子。

    公子鞅站在那里,侧着脸捂着脖子,像幽静小道里的一个黑色背影,落寞又痛苦。

    这样的人应该意气风发的,而不是这样神情落寞的。吴双不自觉地想着。

    或许是悄无声息的死去这个词触动到了吴双,让她将公子鞅不再当做一个普通的学子而是一个和她一样想做一番大事的人;又或许是公子鞅的神色让吴双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觉到了自责,她沉默片刻道:“刚才……是我不对,我心性暴躁,你说了那样的话,我实在按捺不住,等这件事办完了,我向你赔罪。”

    “不必了,”公子鞅却背过身去,声音冷漠:“我得带着我的十七兄赶紧走了,不然一会儿你惹怒了那齐国的九品武将,我等皆死无葬身之地。”

    惹怒?吴双顿时明白过来,她拦住公子鞅愠怒道:“你是什么意思,刚才说我任务会失败,现在又说我会惹怒他,你笃定了我不能射杀田穰苴吗?”

    原来那齐国的九品武将是田穰苴么,公子鞅暗道。田穰苴是田氏旁支,与现在的齐公算是一脉,此人治军以严正闻名,铁面无私,比魏国的吴起上将军还犹有过之无不及。

    “你觉得自己能射杀田穰苴么?”公子鞅反问道:“如果你真的是被派来射杀田穰苴的,那指挥你的人肯定告诫过你什么吧。”

    开封城中,瘦猴于开正带领着士兵收队出城,这次的收益实在不错,除去必须要交上去的还能剩下很多。这开封不愧是魏国的第二大城邑,搜刮出来的金子粮食珠宝揣满了兜,还装不完!

    再过几个转角就能看到城门了,于开心里更美了,只见他神气地抖了抖身上的铠甲,喝醉了酒似地拍了拍偏将的肩膀,两撇胡子一翘,浑话就说了出来:“拿着这些回去,好好收拾一顿你那婆娘,让她知道谁才是管她吃喝拉撒的人,保准她跪在地上讨好你,到时候……明白了么,嗯?”说罢露出一个男人都懂的神情。

    “将军说的是,”偏将马上心领神会,小眼一眯畅想道:“到时候末将再把看上的春丽姑娘往家里一纳,她们就只能吃我剩下的,谁还敢对我发脾气”

    “哈哈哈,正该如此!”于开欣慰地朝他的妻管严偏将点了点头,一副孺子可教的样子。偏将也不傻,眼珠子一转就道:“将军的指点末将永不敢忘,回城了末将去茴香楼点最贵的菜和姑娘给将军下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