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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在微妙的气氛中到了皇家别苑。

    怀兴与五皇子、五皇子妃到得早些,五皇子夫妇俩已经去了里院,怀兴却非得等着钟雪茹来,便由翠烟白石陪着在入门的月亮洞前等。禁卫守在两侧,钟雪茹极少与他们打交道,见此阵仗还是不免被吓到。她原以为这次可以当作寻常出游,有了禁卫在外虽然安全无虞,但总觉得不够尽兴。

    她来者是客,只能听从主子的安排,也没多问几句,急忙忙从江元佑身边跑走,去牵了怀兴的手。

    怀兴见着钟雪茹很是高兴,但她又看见了和钟雪茹一道前来的江元佑,本能地躲了躲。钟雪茹见状,想着怀兴这心结也真的难解,还不知到了嫁人之时能不能坦然面对自己的夫婿。但既然她现在还担惊受怕着,钟雪茹答应要护着她,便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挡在怀兴和江元佑之间,堵住了怀兴的视线,低头好声好气地对怀兴说:“我们进去吧,不理他。”

    怀兴小声地问:“姐姐,你怎么会和他一起来呀。不要离他那么近哦,他很凶的,会把你绑走!”

    钟雪茹实在搞不懂江元佑在怀兴心目中到底是个怎样的形象,不过就他一早去都督府门前堵她把她带上马车这种行为而言,确实有把她绑来的嫌疑。

    她回头瞄了他一眼,江元佑本在与禁卫吩咐些什么,大约是察觉到了钟雪茹的目光,抬起头看过来。钟雪茹想起在马车上的尴尬场面,匆忙收回视线,连声催促怀兴:“好啦我们进去吧,我还没来过这儿,要劳烦公主带路了。”

    江元佑目送着钟雪茹带着怀兴逃跑,笑着摇了下头,继续与禁卫们交谈:“没有我的吩咐,你们尽量不要进院,以免扰了她们的兴致。里头的事你们不必担心,有我在。”

    禁卫首领犹豫道:“可是侯爷身边未带护卫,下官只怕……”

    “你这是信不过我?”

    “末将不敢。”禁卫首领惶恐地看向江元佑,他早就听人警告过,惹了谁都别惹江元佑。

    江元佑见他如此惊慌,着实对京城的布防守卫担忧。然而既然是出来玩乐,他也不愿多说正事。他拍了下禁卫首领的肩,说道:“放心吧。”

    “是……”江元佑都如此说了,禁卫首领只能遵命。

    如鸿从马车里搬了个木盒下来,这会儿才敢走到江元佑身边。刚才驾马车的也是他,他一直侧耳倾听着车里钟雪茹与江元佑的对话,听见钟三小姐那番言论之后如鸿几乎都要停车进去劝架,以他对侯爷多年的认知,侯爷能不被那番话气到,就是他如鸿这么多年白过了。

    然而,侯爷恼是真的恼,钟三小姐又一句话把侯爷给劝回来了。

    钟三小姐可真是个妙人儿,上一个把侯爷气着的人已经被攫了脖子,堆进不知道哪一片的枯骨里去了。侯爷这人锱铢必较的性子这些年简直变本加厉,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人在变得圆滑之后产生的反噬,若是侯爷还能如小时候那般,待人冷淡,时常欺负儿时玩伴,或许还不至于如此。

    也不知道钟三小姐能不能成为某一种契机,似乎在钟三小姐面前,侯爷总是能无事发生般地消了气。

    如鸿越想越觉得,还是多让钟三小姐陪着侯爷得好。

    “愣什么神,东西呢?”江元佑毫不客气地敲了如鸿一脑瓜,“再发呆你就自己回侯府去。”

    “诶诶,侯爷饶命。”如鸿十分狗腿地递上了木盒,“夫人做的点心都在这里面,老太君吩咐交给三小姐的香囊也在夹层里,侯爷,就是这层。”

    说着,如鸿打算打开抽屉演示一下,却被江元佑拍了下手背。他吃痛地抽回手,江元佑接过木盒,话也没说一句,便直接走进了月亮洞。如鸿吐了吐舌,侯爷果然还是气着的,只是没撒给钟三小姐,所以被牵连的人成了他如鸿。

    如鸿垂头丧气地跟上去,只求用膳之前侯爷的心情能好起来,否则他就要饿肚子了。

    五皇子妃每年入秋之后都受不得风,否则总会咳嗽不止,五皇子靖珩本不愿她奔波,但难得来出宫来一次别苑,他也舍不得撇下娇妻一人,只得小心呵护着,片刻都不愿离身。江元佑带着压抑的气氛走进主院的前室时,靖珩正挖了一勺热汤喂给五皇子妃喝。

    江元佑觉得自己和眼前人都很碍眼,漠然地寻了个地儿坐下。五皇子妃见此状,推了推靖珩,让他去问问怎么了。靖珩也发觉了江元佑的异样,把汤碗给了五皇子妃,转身看了看江元佑。来别苑小住是江元佑提议的,他还特地清早去接了钟家三小姐,靖珩大概也猜到了江元佑对人家姑娘有什么不轨之心,只要江元佑不染指自己妹妹,他还是乐见其成的,况且这钟家小姐给他的印象很不错,作为兄弟,他也觉得江元佑的眼光很好。

    不过他现在这仿佛别人欠了他千百两银子似的表情……大概是又在钟家小姐那里撞南墙了吧。

    靖珩本是想看他笑话的,但是江元佑这个人发起脾气来可不是谁都能受得住,以他目前对钟三小姐的在意,肯定不会直接去给她置气,所以,遭殃的只会是他们几个无辜牵连的人。靖珩自己倒也就罢了,他还得护着妻子和妹妹,犯不着去触江元佑的霉头。

    他咳了声,好心劝道:“这三日出来游玩,你若总是绷着张脸,就不怕吓着小美人?”

    “你叫谁小美人呢?”

    靖珩嘴角抽了抽,这家伙还挺护食的:“是,钟三小姐行了吧。我好不容易说动了母妃和父皇给了你这个机会,你可别白白辜负我的一番心意啊。”靖珩其实也有私心,早点给江元佑把姻缘了了,良妃不会再去打怀兴的主意,怀兴也不用成天担惊受怕了。这事儿对他和江元佑是双赢的,所以他才愿意积极地替江元佑筹划。

    江元佑眉眼松了松。

    靖珩到现在都没注意到钟雪茹与怀兴之间真正的联系,当然也就不清楚江元佑最大的阻碍是什么。若钟雪茹只是钟雪茹自身,他根本不会去在意与怀兴之间的误会,但若这个误会已经在钟雪茹的内心里根深蒂固,对他来说,便多了很多的不确定。

    江元佑其实不能保证钟雪茹对他到底是怎样的心情,中间横着一个怀兴的存在,令她总不能坦然面对自己的内心。

    唐突求娶把她带回侯府也不是不行,但他是真心实意想把钟雪茹捧在心尖上去喜欢,自然也希望她回报以相同的情意。他步步为营强取豪夺惯了,头一次变了策略一步一脚印,却发现走得并不顺利。

    那个傻姑娘连做妾的想法都有了,竟然不愿意去想自己打算对她明媒正娶的可能性。那一刻江元佑是真的气极,对着她那一开一合的红唇,险些就要吻下去堵住她的胡言乱语。可她每回被他惊扰时那副奶猫露爪的情态,又叫他不忍逼得太急。她那伶牙俐齿和尖锐的小爪在他心肝上挠啊挠,痒得他对她发不了脾气。

    他又何曾知晓,那次在东二所无意撞见的眼神,就这样对他的内心攻城略地,让他一眼就喜欢,一眼就认出,她便是她,始终都是她自己。

    他低叹一声,回忆起马车上她的小心翼翼和刚才闪躲的眼神,他好像还是吓到她了。

    “我知道了。”江元佑点点头,不打算多说,“她们俩呢?”

    “她们在北院的厢房住,刚才翠烟白石陪着她们进屋放东西了。”靖珩这会儿才留意到江元佑手里一直没有离手的木盒,好奇道,“这里面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