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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常遇便听说那位太子殿下已经启程回京,苏若林一早便随着袁真人去了药市,常遇与王蔚之二人则去了城外西郊浣花溪游玩。

    恰是好时节,正是好光景。

    “长风,你看,这里好生特别啊!”常遇感叹道。与城中熙熙攘攘的热闹叫卖不同,这里的人们一派忙碌,车辆来来往往运送着纸张,人们交谈不断的声音也随浣花溪的流水飘向远方。

    “这里是益州城的造纸之地,大唐律法规定凡赦书、德音、立后、建储、大诛讨、免三公、宰相、命将、日制并用白麻纸……凡慰军旅用黄麻纸。这黄白麻纸便是此地所产,还有皮纸,这便是以构树的树皮为原料制作而成。”

    王蔚之自豪的介绍着,看着此地的环境,感叹道果然是造纸的好地方,这里气候宜人,竹树成荫,最主要的是溪水清澈滑腻,透着柔感,上好的水源才是关键,无怪乎这蜀纸这般受欢迎。

    “所以你们日常记录东西便是用这纸张吗?”听着王蔚之的介绍,常遇这般问道。

    “在纸被发明以前,人们还使用过竹片,绢布,当然这些都只是只是载体,那你们呢,一般用何物记载?”

    “在昆仑,有天一与辰星二阁,天一生水,水曰辰星,昆仑的藏书虽无实体却也怕火,此火非凡火,乃是精火,水克火,故以此为名。天一阁中是研习道法之地,辰星阁中则是收藏逸事之所,平日师傅教导结束之后便会自己去阁中,在天一阁中需得根据道法层次选择书目,修不同的道便会有不同的类别,辰星阁则是消遣之用,里面都是些描述昆仑历史的书籍。但我们确实不使用实物来记载。”

    常遇想着在昆仑时,自己想看什么便去到阁中,心意动则意念动,道法便会从阁中而来,漂浮着环绕周身,待到看完出了阁,环绕之物都消失不见,回到原处,但那些领悟却早已到了脑海之中。

    随即又感叹着人间的奇思妙想,在昆仑时,她阅读过老子描述的九州世界,许多东西她都无法想象,但时过境迁,已是千年,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没有一刻不在向前,从记录的载体便可窥见一二,从远古时代的动物甲壳到老子时代的竹片,再到如今更为轻便的纸张,她想着未来或许还会有更为方便的形式,对此她期待着。

    常遇继续说,“其实载体是什么不重要,因为人们的记忆存留其间,即使经过时间冲刷,泛黄入泥,依然不改其绚丽夺目。”

    王蔚之点头称是,看着浣花溪两岸人家,这里大多数都是造纸专业户,开办的造纸作坊不下百家,十几里相连。造纸人家都是在江边就在取材打造出大石臼,俗称兑窝。浣花溪水清流急,工人们利用上好的水资源作传动动力,做成简单的机械,把沤熟的造纸原料漂洗白净,然后放在大石臼里,用水力带动石碓捣烂,依尺寸长短造出大小不同规格的纸张。

    在这里聚集了数量庞大的抄纸工,他们手握两根细竹,紧绷起一面细纱,两手放平,在浆槽里轻而均匀地将纸浆捞起,如捞起随时会漂走的圣物一样。在他们灵巧的双手下,一幅幅纸就展示在人们眼前,显得那么庄严神圣。

    他亦在感叹劳动人民的智慧,正是这些兢兢业业,勤恳劳作的人们,这个国家的底层基石才坚不可摧,又想着朝堂之中错综复杂的利益交织,此时,他的心更加坚定,誓要荡浊扬清,虽千万人亦往矣!

    两人就在这里吃了餐食,之后又走走停停,常遇此时才知,每一个存在自有其缘由,从前她一直以为这里会是蛮荒之地,她想着神归太虚,即便是昆仑也时刻面临着危机,更何况这里什么也没有留下,便心有偏见,可是此次真正的来了,才知道自己的偏见来自未知,来自自傲,她感谢着自己的道,让她看到了不同的世界。

    或许,这是考验,昆仑修心格道,这里借助外物,其中,亦不乏老子这般求道之人,两相比较,并无高下之分,最终都能到达“道”的根本。

    此时,距老子所说的那个礼崩乐坏的时期不过千年,变化已然如此,更何况之后的时间,常遇心中涌起一丝紧迫,寻道的心更加急切。

    回到客舍,先前的布庄已将衣物尽数送来,此时王蔚之却是犯了难,他心想以常遇一贯轻快的作风,必然是送不出去了,心中犯了难,便后悔当日买了这么多,有些不知所措的摇头叹息。

    待到常遇注意到他,便见他来回踱步,口中念念有词,晃的她眼睛疼,“出了何事?”常遇颇为恼火的问道。

    王蔚之便指了指面前堆满的衣物,一脸无奈,眼中堆着笑意说道,“这是那日咱们买的,当时只顾着买,却未料及我们即将离开,一下子也不知该如何处理。”

    “这有何难?”说着便示意将衣物搬到自己房间。

    屋中仅有他们二人,常遇便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盒子,神秘兮兮的说,“既然是送给我的,那便用这个来装。”

    常遇说的话他一贯是相信的,但这么小的盒子,不过方寸,又能装什么呢,脸上尽是疑惑,“用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