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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彦这个人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

    他的生活在江照眠眼里就是俩字,无聊。

    每天除了工作就是训练,不仅脑子极其管用,身体素质也能一拳揍飞十个程瑞清那样的货色,她一度怀疑这人七老八十还能步履如飞。

    就是这样一个连吃饭都按照膳食平衡严苛要求自己的人,居然告诉她,他是自己的粉丝。

    而且还是非常出圈的那种。

    撕拉一声,江照眠本就不大灵光的小脑袋瓜彻底烧短路了。

    那张白净精致的巴掌脸上神情一片空白,她歪了歪头,指着自己:“你……粉我?”

    “好几年了……”越说,她越觉得这个世界好魔幻,嘶声喊道,“小白兔卷卷心就是你!?”

    谁又能想到,对娱乐圈嗤之以鼻的陆总也会有这样反差感极大的秘密,江照眠脑袋里瞬间都是陆彦深更半夜爬起来端着键盘和黑粉对战的场面,冷着俊脸疯狂输出我方观点。

    牛哇牛哇!

    我的冷面保镖竟是我粉头!

    一切仿佛情理之中,又意料之外,这太欧亨利了。

    江照眠张着小嘴,久久无言。

    陆彦瞧见她漂亮脸蛋上充满幻灭,莫名不爽,俊颜微沉:“怎么,被我粉上很可怕?”

    江照眠讷讷点点头,又小旋风似的使劲摇头。

    “不是不是不是!”

    “我就是……没想到。”

    江照眠于他来说,是个软肋。

    若不是迫不得已,陆彦是万万不会对江照眠掉马的,不单单是因为那个帐号里充斥着大量爱意涌动的矫情话,更因为,这个在贫苦山区爬出来的人小时候未尝学会过感情的正确表达方式。

    因此,他怕掌握不好感情的界限。

    他实在怕小主人被自己吓到,因而更加疏远自己,但眼前的反应显然是吓得不轻。

    此刻粉丝和偶像在酒店房间里面对面,猝不及防面基了,场面实在是微妙又尴尬。

    男人掩唇咳了一声,站起身。

    江照眠犹豫着开了口:“那个……”

    小主人掀起卷翘分明的睫毛,亮晶晶的眸子一眨不眨望向他,眸底碎光潋滟,黑发红唇,像个精致漂亮的洋娃娃。

    樱桃似的莹润红唇吐出轻而软的字句。

    “是爸爸让你开个帐号帮我反击黑粉的吗?”

    陆彦愣了下。

    是啊,从小到大,无论他哪一次对江照眠的占有欲作祟,他都会搬出义父这个万能挡箭牌,百试不爽。

    刚才窘迫紧张,陆彦竟是忘了这回事。

    他只要说是,江照眠也会毫无迟疑地答应。

    但是这次……

    男人眸光闪烁了一瞬。

    “不是。”

    江照眠怔住。

    陆彦淡淡垂下眼帘,那张天真无辜的脸就那样仰着,静静看着他,饱满唇瓣似是邀约,二人沉默无言,骨感修长的手竟不由自主想要抚上去,他呼吸都跟着沉重了一下。

    末了,指尖向一侧偏了偏,替江照眠把耳边一缕碎发掖好。

    男人话音沉稳笃定,说出了他清醒状态下最不清醒的一句话:“是我自己想关注小姐。”

    “那些夸赞你的话,全都是我发自肺腑。那些人骂你,我恨不得把他们从屏幕里揪出来弄死。小姐每一次拍戏拍杂志,我都会一个不落的看完。”

    犹如喧嚣的风忽然灌进心肺,江照眠有些喘不上气,眼神更亮。

    “为什么?”她问,“你为什么这么做?”

    陆彦微凉的指尖停顿在江照眠柔软的耳廓上,带来微微痒意,手腕内侧的淡淡木质香让她很想偏过头,吻上去。

    沉默许久。

    陆彦晦暗不明道:“因为你值得。”

    江照眠仿佛什么都知道了,又仿佛什么都不知道,她处于一种当局者迷,浑浑噩噩的状态,迷茫地望着他,必须要打破沙锅问到底才会云开雾散。

    可是她没有勇气问下去。

    她害怕那个答案不是自己心中所想。

    江照眠不敢问,陆彦也就不敢多说。

    她是千娇百宠锦绣花丛的富贵小姐,他是勉强捡回一条命的沙砾泥石。

    陆彦想摸一摸天上的月,又唯恐将其沾染上尘埃。

    男人幽深眸底有落寞涌动,抽走带着清冷雪松香的手,微微后撤了半步,低声道:“小姐不要误会我有女朋友就好,今天的事无伤大雅,不必介怀。”

    “等处理完工作,我会再来陪伴小姐。”

    说罢,一如往常那样规规矩矩出了门。

    江照眠呆坐在床上,心跳久久不能平复,当局者没能得到确切答案,就仍是一头雾水。

    “就这么走了?”

    半晌,她叹息一声:“难道是把小秘密告诉我,心里也感到很羞耻吗……”

    想到这里,江照眠莫名体会到了只要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那句话的真实含义,心中舒坦多了。

    那天陆彦其实很忙,但偶然在网上看见了江照眠的开机照,女孩定妆后的造型精致温婉,即便身上胡乱披着宽松的外套,也能看出一国公主的坚韧大气。

    思念如潮,他订了最近的机票便跑去了江照眠剧组所在酒店,而后匆匆见上一面后又急急赶回去。

    行为模式简直像是小别胜新婚的小两口。

    未尝宣之于口的爱意抽丝剥茧,呼之欲出,陆彦想到江照眠在自己面前丢脸后反应格外激烈的样子,也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了什么,接连几天都处于一种心情亢奋的状态下。

    走路的脚步都轻快又恍惚。

    直到一天傍晚回到江家老宅,听见了会客室传来陌生而沧桑的男声。

    “老江,这些年我还是放不下,我唯一的儿子被人贩子抱走,我这二十来年每日每夜脑袋里都是我可怜的儿子。”

    “我夫人整日郁郁寡欢,我的家庭也支离破碎,偌大的陆氏集团也早就不如当年……”

    “我现在就是彻头彻尾失败的人。”男人话到此处,嗓音略微哽了一下。

    便听见江明宽慰道:“老陆,千万别这么说,你正值春秋鼎盛之年,只要还有一线希望,何愁不能东山再起?”

    男人摇摇头:“我看清楚了,哪怕生意做得再怎么鼎盛,也不如家庭圆满更重要,当年我找不到失踪的孩子,想着和夫人移居国外消磨苦楚,可是血脉至亲,在国外的十年,我们每分每秒都在煎熬痛苦。”

    “我满脑子都是我儿子第一次开口叫爸爸的样子。”

    话到此处,男人再承受不住,埋头痛哭。

    江明赶忙安慰。

    会客室里的男人慢慢冷静下来,沙哑的声音带着浓烈仇恨:“我这次回国,就是为了继续着手调查当年我儿被拐的事情,我真的不信,偌大华国,捉不出来一个人贩子!”

    “好!”江明拍了拍他,“就我们两家的关系,我一定尽全力支持你!”

    陆彦回了老宅第一件事本该是给义父请安,但是此刻有客人在,应当在聊什么私密的话题,他犹豫了下,打算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