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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陌生的漆黑房间,陈嘉被摁在墙上,江墨左手垫在她脑后,右臂箍住她的腰,俯下脸,含着她的唇瓣吸吮。

    他亲得太用力,牙齿磨得她舌尖好痛。陈嘉感到氧气不断被吸走,她快呼吸不上来,把手抵在胸口软软地推他,却不敢真的用力,因为她怕他会走掉。

    “江墨……”换气间隙,她叫他的名字。

    江墨“嗯”了声,手指沿着她下颌滑进衣领,摸到她柔细的锁骨。

    “墨墨。”她忽然有点怕。

    江墨放开她,往后退了一步。

    黑暗中,陈嘉听到江墨紊乱的呼吸,她睁大眼睛想去看他的脸,却什么也看不清楚。

    片刻后灯开了,江墨手按在开关上,神态恢复平静,那双黑沉的眸子凝望过来,已经看不出刚才的失态。

    但陈嘉知道他不对劲。

    “我给你买吃的。”江墨喉间发涩,转身握住门把。

    陈嘉拉住他,想告诉他自己不饿,但想起他也没吃晚饭,便小声说:“你随便买点,我不吃辣的。”

    江墨回头轻轻笑了下,“好,我很快回来。”

    门关上,男孩在门口站了半晌,垂眸进电梯。

    走出单元,周天寒彻,北风吹得人背脊发寒。

    迎着风,他从口袋摸出烟盒,刚抽出一根,又在手里揉碎。将碎烟连同烟盒一起扔进垃圾桶,然后深吸了一口冷空气。

    他刚才肯定吓到陈嘉了。

    他阴郁地想。

    他可真是个没用的人。

    温暖的室内,陈嘉双手抱膝,在地上蹲着,直到腿开始发麻,才扶着墙起身。

    室内温控显示24度,陈嘉脱掉羽绒服,拎起江墨扔在玄关的书包搁到她的行李箱上,一起拖进江墨的卧室,然后去卫生间洗手。

    她对着镜子观察自己的脸,她的唇被江墨弄肿了,上面残留着他的齿印,她掬了凉水拍上去,发现根本就消不掉。

    陈嘉有点羞恼,想起白沐雪告诉她的话,又开始担忧。

    江墨成绩断崖下降,从稳定的前三跌至三十名开外,白沐雪说下个月就要进行第二轮选拔,前十五名才可以留下,江墨情况很危险。

    陈嘉知道江墨为此付出过多少努力,挂掉电话,刚结束语文报杯决赛的她立刻退掉回武汉的票,从成都连夜坐火车过来这边。

    即使帮不上忙,她也觉得自己应该陪在他身边。

    而且她心里觉得,他应该是需要她的,就像她难过时需要他一样。

    8点过了,江墨夹裹着一身寒气回来,陈嘉没有问他为什么去这么久,她甜甜对着他笑。

    “外面冷不冷啊?”

    江墨手伸过去给她握住,心情看上去好了许多。

    陈嘉看到他发间有片雪花,抬手想去捉,只是没碰到雪就化掉。

    江墨扬唇,“别不开心,明天带你去外面玩雪。”

    晚饭是稻香的晚茶,江墨从纸袋拿出七八个小盒子,摆满一整个茶几。

    另外一个塑料袋装着毛巾牙刷和粉色的女士拖鞋,连卫生巾都有两包,他拿去卫生间放着,她待会好用。

    对陈嘉,他总是这么体贴。

    两人坐在沙发上,江墨挑开烧卖皮,将里面的虾仁喂给陈嘉,她不喜欢的笋丁自己吃掉,陈嘉给他夹核桃包。

    吃完江墨阻止陈嘉起身,自己去收拾,陈嘉望着他清瘦的背影,尽量用轻快的语气问:“墨墨你在北京一直住这里啊?”

    “嗯。”

    她知道他睡眠浅住不了宿舍,以为他会和妈妈弟弟一起,没想到是一个人。

    江墨转头,她脸颊已经热得绯红,发丝也贴在了鬓边。

    他看着她身上的羊绒衫,“嘉嘉,你要不要先去洗澡?”

    陈嘉穿着睡衣从卫生间出来时,江墨已经将东西收拾好,他做事一向很快,就连客房也铺上了深蓝色的新床单。

    他拿吹风给她吹头发,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她用的是他的浴液和洗发露。

    陈嘉身上的睡衣他之前没见过,应该是新买的,浅黄带着米色花边,衬得她皮肤雪白。

    他看到她肩打湿了一片,薄薄的衣料映出内衣肩带。

    江墨想起初一下学期她到他家问他要背心时,自己心慌得根本不敢和她对视。

    现在距离那时,已经过去了四年。

    当他也洗完澡,陈嘉披着长发从客房抱了枕头过来,她像以前那样蹬掉拖鞋,爬到他的床上,没有丝毫戒心地枕着他的肩。

    “你今天……写不写题?”

    她纤细的脚踝露在外面,脚尖抵在他素色的被子上,指甲泛着晶莹的光,她连脚趾都长得好看。

    “不写。”

    “那你陪我说说话吧。”

    两人拥着一条薄薄的被子,他知道她想问什么,只是他有些不想说。

    “墨墨……”

    女孩澄净的眸子望着他,没有一丝杂质,他忽然觉得心被撞了一下。

    “我妈妈可能又要离婚。”

    他忽然开口,语气压抑:“她的公司成分复杂,涉及析产分割,官司也要打很长时间,但她这次什么都不要,股份、现金、不动产,统统可以让出来,她只要苏允泽。”

    苏允泽是江墨三岁的弟弟,楚韵爱若珍宝的小儿子。

    陈嘉一愣,难过地搂住江墨。

    她知道江墨从小被扔给爷爷,妈妈忙生意从不来看他,直到初中,他展现出异于常人的优秀天赋,她才开始和他联系,但也仅限于一年一次的见面和偶尔的电话。

    可就是这样冷漠的妈妈,却能为了另外一个儿子倾其所有。

    江墨再也无法维持平静。

    他宁愿楚韵天性薄凉,也不愿接受自己被母亲抛弃的事实。

    “她说她当时没要我,是觉得我没有母亲的照顾一样能过得很好,但苏允泽不一样,他是她看着长大的……”

    江墨声音发冷:“那时我不到三岁,她凭什么这么认为……”

    江墨在发抖,陈嘉心疼地捧着他的脸,她摸到了他眼角的湿润。

    “我是不是很多余,他们两个,谁都不肯要我。”

    陈嘉哽咽着摇头,她知道这是埋在他心里的一根刺,拔不出来也化不掉。

    她还记得江墨六一幼儿园后台的哭泣,因为没有爸妈被其他小孩孤立的童年。

    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不需要妈妈的孩子。

    楚韵阿姨为什么要这样伤害他。

    陈嘉含着泪,将他抱得很紧,紧到她自己的手臂发疼。

    “墨墨你一点都不多余,不管别人怎么样,你永远都是我最重要的人。”

    “嘉嘉,你以后会离开我吗?”

    “不会的,我绝对不会。”

    这一夜,陈嘉絮絮说了很多小时候的事,想让他开心一点,只是她太累了,后来撑不住睡着了。

    第二天太阳照进窗台,江墨坐在书桌前看讲义,身上睡衣已经换成外出的衣服。

    陈嘉睡眼惺忪地问:“墨墨几点了啊?”

    “十点一刻。”江墨微笑。

    陈嘉看到他和煦的眼神,那些阴暗的脆弱的情绪已经被阳光驱散。他又恢复成以前的江墨。

    她开心地起床洗漱,他记得他说今天要带她出去玩雪。

    令她失望的是今天出了太阳,小区残雪被人铲掉,她连雪的边边都没摸到。

    如果早起两个小时,说不定还能堆个雪人。

    因为他们都不想去太远的地方,最后就在附近商场闲逛。他们现在一起的时间很少,每一秒都格外珍惜。

    江墨带陈嘉去一家她不认得牌子的首饰专柜,挑了只心形镶钻的钥匙扣,挂上今天出门前给她的钥匙。

    “我不要。”

    陈嘉被标签上的几个0吓得手藏在背后。

    江墨忍俊不禁:“怕什么,钥匙扣没钥匙值钱。”

    陈嘉于是小声问:“我们昨天住的房子真的是你的?”

    他摸了摸她的头发,“现在是我的,以后都是你的。”

    江墨刷了卡,挽着她去吃饭。

    电梯前,一个推婴儿车的年轻男人叫出江墨的名字。

    “齐老师。”江墨带陈嘉过去打招呼。

    他告诉陈嘉这是去年给他上课的奥数老师,现在在北大做博后。

    婴儿车里梳包包头的小女孩仰脸望着陈嘉,嘴里叫着“姑姑姑姑”,伸手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