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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就站在距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脊背挺得笔直,高大挺拔的如同苍松一样。他静静的看着她,目光带着一股薄凉,墨眸中更是找不到她的倒影。

    乐安从未想过有生之年还能再与瞿若白相见,毕竟S市这么大,千万人口,很多人是一辈子也不会相见的。可是,偏偏他们再次相遇,这究竟算什么呢,孽缘吗?!

    “乔小姐,好久不见。”他唇角边扬着漂亮的弧度,语气中却夹杂着冷漠与疏离。

    乔小姐?这个陌生的称呼让乐安一时间无法反应,反射弧传输了一段时间,她才恍然明白,这是他对她的称呼。是啊,乔小姐,再合适不过。难道她还能奢望着他如从前那般唤她一声‘安安’吗!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乐安唇片轻动,声音极淡漠。但头一直低垂着,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乐安承认,她做不到如瞿若白那般的冷静自恃,她是个过分念旧的人,她尚无法从那段失败的婚姻中走出。

    “去哪儿?我送你。”他继续说道,声音一如既往的疏冷。

    “不,不用。”乐安慌忙摇头,身子下意识的后退一步,紧贴上身后略带潮湿的墙壁。

    瞿若白没有说话,亦没有离开的意思。他高大的身躯依旧挡在她面前,深邃犀利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好似能洞穿她的心。

    “我,我去南方大道218栋。”乐安终于妥协在他深邃的目光之下,随口报了个地址。

    瞿若白的车在雨中开的十分平稳,车内安静的几乎诡异。也不知是不是雨天气压低的缘故,乐安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有一种呼吸困难的感觉。

    透过后视镜,她能看到他英俊而冰冷的侧脸,但他并没有看她,一直专注的凝视着前方路况。短短的十几分钟,乐安却觉得格外漫长,直到,瞿若白一踩油门,将车子在路边停住。乐安抬头,正是南方大道218栋。

    “我,我到了。”

    瞿若白墨眸深沉,没有丝毫回应,好像没听到她的话一样。他随意的从烟盒中取出一支烟塞进嘴里,啪的一声打火机轻响,烟雾在狭小的空间中袅袅萦绕。

    气氛一时间陷入僵持,和他同处于一个空间中,让乐安莫名的有一丝恐慌,她下意识的转身推门,意外的发现车门是被锁住的。

    “瞿若白,我要下车。”她鼓足勇气,扬着下巴,迎视上他深邃的眸子。

    瞿若白依旧不语,动作极尽优雅的将两指间尚未燃尽的烟蒂熄灭在烟灰缸中。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没有丝毫要停歇的趋势。瞿若白指尖按下解锁键,然后自然的将雨伞递了过去。

    乐安微愣,她没想到瞿若白会如此轻易的便放过她。她以为,他是恨她入骨的,她甚至已经做好了被他冷嘲热讽的准备。

    “谢谢。”乐安接过他递来的伞,推门下车。她的白色布鞋刚踩在地面,瞿若白一脚油门,车子径直冲了出去,迸溅起地上一圈水花。

    瞿若白转动方向盘,墨绿路虎车转入弯道,在路旁熄火。两指间烟光明明灭灭,英俊的侧脸清俊冰冷,墨眸专注的看向前方,不远处,乐安撑着那把湛蓝的雨伞,迎着大雨向另一个巷子走去。

    刚毅的唇角扬起一抹讥讽的笑,两指用力将烟蒂熄灭。乔乐安,和他玩儿,她还嫩着呢。

    原本,他真的打算过就此放过她,可S市这么大,她好好的医生不当,偏偏跑到瞿氏旗下的产业当清洁工,好,这一次可是她主动招惹他的,就休想他再放手。

    狭小的空间内,手机震动之声稍显刺耳,瞿若白滑动接听键,是瞿家军区小楼打来的。父亲态度温和的让他今晚回家吃饭。

    “爸……嗯,好,我这就回去。”他调转车头,墨绿色路虎穿透雨幕,在道路上疾驶。

    *

    高档小区,瞿家。

    “三少,您回来了。”保姆阿姨躬身将拖鞋递到他脚下。

    瞿若白走进客厅,没想到兰丽和雨嘉都在,母女二人正坐在沙发上与瞿将军谈笑。

    “若白,你回来了。”雨嘉含笑起身,十分自然的揽住他手臂。

    兰丽坐在一旁,眉宇间都含着慈爱,“老瞿,你看看若白和雨嘉,还真是男才女貌的一对璧人呢。”

    瞿将军一向严肃的面容,难得晕开温和的色泽,他虽未迎合,却也并没有反对,对于兰丽的话,视同默许。

    瞿若白冷峻沉默,周身散发着淡淡的清冷,他不着痕迹的甩开兰雨嘉的纠缠,略带慵散的在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

    “爸,兰阿姨,可以开饭了。”秦皎从厨房走出来,吩咐保姆阿姨上菜。

    餐桌旁,秦皎刻意的将瞿若白与雨嘉的位置安排在一处,几个人围坐在桌旁,瞿将军对兰丽母女和颜悦色,雨嘉不停的向瞿若白碗中夹菜,一眼望去,俨然是和乐融融的一家人。

    而这顿饭,瞿若白却吃的十分乏味。“爸,我吃饱了,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瞿若白用餐巾擦拭了下唇角,说罢便要起身。

    “你等等,我有话和你说。”瞿将军也放下了筷子,父子二人一前一后向楼上走去。身后,兰丽不着痕迹的向雨嘉点了点头,示意她安心。

    书房中,保姆端上了两杯龙井茶后,便退了出去。

    瞿将军靠坐在软椅中,脸上闪过为难的神色。

    “爸,您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瞿将军无奈一叹,“若白啊,今天你兰伯母来和我说了当初你与雨嘉的事……”

    “爸,我和雨嘉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我不想再提。”瞿若白清冷的打断了父亲的话。

    瞿将军点了点头,继续道,“我知道,雨嘉现在精神上有些问题,也不能再生孩子了,但归根究底,都是我们瞿家造成的,是我们亏欠了她。你兰伯母的意思并不是要牵绊住你一辈子,只是希望让你们先订婚,给雨嘉一个安稳的环境,让她好好治病,等她的病有所好转,再解除婚约。”

    瞿若白双手交叠在胸前,墨眸深寒。“兰伯母的意思,就是爸的意思吗?”

    他的话让瞿将军一愣,这个儿子太过犀利,让瞿将军顿时有种无所遁形之感。他尴尬的咳了两声,才道,“若白,我思前想后,觉得这样对你和雨嘉都好,毕竟,你们这样一年年的耗下去也不是办法。你现在虽然和乐安离了婚,但日后总要再娶的,男人总要有自己的孩子。”

    “多久?”沉思片刻后,瞿若白冷淡的问道。父亲的意思是一定要将他和兰雨嘉绑在一起的,他即便是反抗,父亲也会想尽各种办法来逼迫,好在瞿将军是传统的人,雨嘉不能生育,注定她无法真正嫁入瞿家。

    “我和雨嘉订婚后的关系要维持多久?”瞿若白再次重复。

    “三年?”瞿将军语气带着试探。

    “一年。”瞿若白沉声道,几乎掷地有声。“爸,我年纪也不小了,您说得对,我是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我只给雨嘉一年的时候,一年后,无论她病情是否好转,我都会和她解除婚约再娶。”

    瞿若白说罢,拎起外套离开。他对雨嘉的确是有责任,可这样用尽心机与手段的逼迫,却是瞿若白反感的。

    “若白。”经过客厅时,雨嘉再次缠了上来,脸颊微红,带着一丝羞涩,“瞿,瞿伯父都和你说了吗?”

    “嗯。”他没什么情绪的应了声。

    “若白,我和你爸爸的意思,是让雨嘉住进你的别墅,这样也方便你照顾她。”兰丽笑着插话。

    瞿若白墨眸微眯,清冷的目光由雨嘉母女身上扫过,让人有种不寒而栗之感。雨嘉紧张的拉住母亲,掌心间都沁出了冷汗。

    “好,我让保姆将客房收拾出来。”半响后,瞿若白才丢下一句,而后转身离开。

    雨嘉被他丢在原地,心情多少有些失落。秦皎走过来,牵住她的手,恭维道,“雨嘉,恭喜你,用不了多久,我就该改口叫弟妹了。”

    “秦皎姐,你就会取笑我。”兰雨嘉娇怯的回了句。

    *

    窗外,暴雨肆虐,狂风夹杂着雨水,凶猛入侵,透过未关紧的窗缝长驱直入。

    乐安冷的发抖,身体蜷缩着躲在被褥中,寒气穿透胸肺,她躲在被子中,不停的咳着,一张小脸惨白的让人心疼。

    没有人知道,每一个漆黑的夜晚,她都是在无边的恐惧中渡过,哪怕再累再困,她也不敢合起双眼,因为,只要闭上眼睛,耳畔就会回响起婴儿撕心裂肺的哭声,还要红色跑车疾速撞来的景象,她的周身都是疼痛的,像被车子碾过一样的痛着。

    一旁床头柜上,散落着吃剩的白色止疼药片,还有小半杯冷掉的白开水,看似触手可及的距离,她吃力的伸出手臂,一番挣扎后,寂静的房间中传来啪的一声脆响,玻璃杯碎裂,水和药片溅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