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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丽三个字让乐安的心不由得抽动了一下,焦急的询问,“她们在哪儿?”

    “在天台……”未等秦皎说完,乐安已经快步向天台跑去。婆婆和亲妈吵起来了,这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她跑的很急,等她气喘吁吁的来到天台时,眼前却是惊心动魄的一幕,李慧萍与兰丽两人站在天台边撕扯,面对李慧萍的纠缠不休,兰丽气急败坏之下用力推了李慧萍一把,而李慧萍脚下一个不稳,顺势跌出了栏杆,整个人倾斜着摔了出去。

    见此情景,兰丽整个人都吓傻了。

    “妈!”乐安大喊一声,冲过去想要去抓住李慧萍,却只来得及抓住她一片衣角。她眼睁睁的看着李慧萍摔下三层高的天台,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救命声。

    此时,秦皎与几个佣人正站在楼下,短暂的震惊后,秦皎仰头看着乐安,突然大声哭喊道,“乐安,你疯了吗,你怎么能将妈推下楼!”以她的角度看来,就是乐安将李慧萍推下楼的。

    彼端,乐安呆愣的站在天台上,脑海中一片空白,她的手中还紧抓着李慧萍的一片衣角。当她回头之时,身后空空荡荡,哪里还有兰丽的身影。

    这下子,她是百口莫辩了。她与婆婆不和,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刚刚没有人留意到兰丽和李慧萍的撕扯,却有无数双眼睛都看到她向李慧萍伸出的手,这样混乱的情况下,根本分不清她是伸手去救人,还是去推人。

    情况变得更混乱,120很快赶到,将李慧萍送往医院,之后是110,将所有的目击者与涉案人员统统带走,自然也包括乐安。

    警局中,秦皎对兰丽的事只字不提,一口咬定是乐安推李慧萍下楼。

    而面对民警的询问,乐安沉默不语,让她亲口供出自己的亲生母亲,她真的说不出口。她的内心一直在挣扎,直到医院那边传来消息,李慧萍不治身亡。乐安瘫坐在椅子上,目光一片涣散,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过失杀人,只要她供出兰丽,母亲这辈子都别想从监狱中走出来了,何况,她是名人,这只会让她身败名裂。乐安怎么忍心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如今她能做的,只有沉默。

    所有人的证词对她都很不利,她被关在警局中,并没有过太久,瞿家的人都赶来了,所有人看着她的目光,冷漠中带着指责。而乐安却并不在乎这些,她在意的只有瞿若白,发生了这样的事,瞿若白会怎样看她?

    瞿仪国坐在位置上一直不发一语,瞿梅和瞿若伟眼圈儿都哭红了。而秦皎是反应最激烈的一个,“老三,你看看你娶的好媳妇,居然亲手把妈推下楼!是她把妈害死了。”

    瞿若白高大的身体半靠在门旁,低头不停的吸烟。

    “事情还没调查清楚,秦皎,你大喊大叫什么!”瞿梅出声道。

    “是我亲眼看到的,这还有假吗?不仅是我,几个佣人都看到了,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她乔乐安还能抵赖!”秦皎理直气壮的还口。

    一旁瞿若伟看不下去了,伸手用力扯了把妻子,“你说够了没有,瞿家的事轮不到你插嘴。”

    “你这是什么话,我也是瞿家的媳妇。”秦皎看向瞿若白,咄咄逼人道,“若白,妈一向最偏疼你,现在妈被你媳妇害死了,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瞿若白身上。只见,他优雅的叹了下指尖的烟灰,俊颜沉寂的可怕,没有一丝慌乱,甚至连疼痛都隐藏的极深。“大嫂的意思我不懂,出了这么大的事,如何处理是警察的事,轮不到你我插嘴。”

    他的话将秦皎噎个半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一直坐在位置上的瞿仪国终于沉声开口,“若白说的对,乐安有没有罪,警察自然会调查清楚。你们有争吵的劲儿,还是多花些心思准备你妈的丧事吧。”他说罢,起身向外走去。瞿家的人一个个都跟着出去,到最后,屋内只留下瞿若白与乐安两人。

    他在她面前做下来,深邃的目光一瞬不瞬的落在她苍白的小脸上,墨眸中隐忍着泪光。“安安,你告诉我,不是你做的,对不对?”

    乐安的头压得很低,泪珠一颗接着一颗滴落在手背上。她紧咬着唇,依旧保持着沉默。

    而她的沉默却激怒了瞿若白,他失控的用手臂握住她肩膀,用力摇晃着,怒声道,“乔乐安,你说话啊!只要你说没有,我就相信你。”

    疼痛的泪湿润了他的眼眸,他怎么能相信,他那么柔弱而善良的妻子会杀人呢。可是,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她,无数双眼睛看到她将母亲从天台推下去,警方也检测到母亲的手臂上的确有乐安的指纹,还有母亲的袖口也是被乐安扯开的。

    面对这些铁证如山,他仍然愿意去相信她,只要她说不是,即便是谎言,他也愿意相信。可她什么都不说,她就这样理所当然的默认了。乔乐安,她有没有想过他的立场,那个人是他的母亲,是他血脉相连的人。

    “对不起,若白对不起……”乐安声音哽咽,一直不停的哭。

    瞿若白缓缓放开她,踉跄不稳的后退两步,神情是无法言喻的疼痛,“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无论我妈说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她都是长辈,你就不能谦让着她吗?为什么要将事情弄到这样的地步?乐安,你告诉我,以后,我们要如何走下去……”

    直到此时此刻,他想的居然还是他们的以后。直到这一刻,他还是无法对她放手。

    “若白……”乐安颤抖的唤了一句,下意识的伸手想要触碰他,而手臂却硬生生的僵在半空中,瞿若白只会让她动摇,就在刚刚,面对瞿若白的质问,她险些就要把真想脱口而出,可是,她不能,那样会害死兰丽的。

    是那个人给了她生命,如果可以,就让她将这一切归还。

    “安安,是我看错了你吗?”瞿若白呢喃的声音很轻,好似说给她听,却又好似在质问他自己。他茫然的转身,迈开沉重的步子,一步步远去。

    乐安看着他孤寂的背影,直到完全消失在视线中。她再也无法支撑,瘫软的跌坐在地上,哭着呢喃他的名字,“若白,对不起,我也不想将事情弄成这样,可是,我不能说,我真的不能说。”

    ……

    另一面,兰丽在家中也是寝食难安。兰雨嘉手中握着电.话,在她面前焦躁的走来走去。

    “秦皎姐,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嗯,我妈是名人,如果事情波及到她,媒体只会大肆渲染,诋毁我妈的名声,所以,这件事还得请你多帮忙。”

    “好,谢谢你,放心,这个恩情我是不会忘的。”兰雨嘉放下电.话,总算松了口气。

    “妈,你放心,事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秦皎知道分寸,她并没有提及到您,也让家里的佣人三缄其口。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乔乐安,与您无关,您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就好了。”

    兰丽瘫坐在沙发上,脸色惨白,双手紧紧的交叠着。毕竟除了人命,她怎么可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何况,她这样一逃,乔乐安就会成为替罪羔羊。那个女孩子,她见过几次,文静讨喜,是她姐姐的小女儿,今年才二十几岁,她怎么忍心让一个孩子替她顶罪。

    “人命关天又不是儿戏,雨嘉,打电.话报警吧,如果是自首,应该能从轻发落。”兰丽叹息着开口。

    “不可以!”兰雨嘉拔高了音量,她的反应比兰丽本人还激动。她怎么可能允许兰丽自首呢,只要乐安入狱,她和若白就有机会了,这是她抓住瞿若白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扑通跪倒在兰丽面前,哭的声泪俱下,“妈,我们不能报警,我不能让你坐牢的。”

    兰丽的手掌轻抚过女儿的脸庞,无奈的重叹,“雨嘉,你以为我们真的能蒙混过关吗?只要乔乐安供出我,警察也会调查,过失杀人加逃逸,到时候事情只会变得更糟。”

    “不,不会的,就算乔乐安说了,也没人会相信她。”雨嘉拼命的摇头,紧握住母亲的手,“妈,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我想一想啊,如果没有你,还有谁来照顾我呢?所有人都会说我是神经病,说我是疯子,他们都会欺负我……”

    看着雨嘉哭泣的脸庞,兰丽还是心软了,是啊,雨嘉还有病,她必须留下来照顾她,保护她,虽然雨嘉不是她亲生的,但她将她从孤儿院带回来的那一天起,就将她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她们有二十几年的母女情分。

    而乔乐安对于她来说,不过是一个陌生人而已。何况,乔玉鹏、兰如萍,她恨他们。

    “别哭了,都听你的,雨嘉,妈妈不会离开你的。”兰丽将女儿从地上扶起。“妈想一个人静一静,你先回房间吧。”

    “嗯。”兰雨嘉点头,向楼上走去,楼梯转弯处,她回头看了眼母亲萧索的背影,唇角却扬起一抹冷笑,随意的用指尖弹掉脸上的泪。这一次,她这个好妈妈可真是帮了她一个大忙,只要除掉乐安,若白就是她的了。

    兰雨嘉关上房门后,拨通了瞿若白的电.话,那一端,他的声音低沉而带着迷人的磁性,只是多了一丝沙哑,想必李慧萍的死对他打击不轻。那个老巫婆,就是当初拆散她和若白的元凶,她死了倒也活该。

    兰雨嘉心中愤愤的想着,出口的声音却柔柔怯怯,还带着泣声,“若白,你还好吧?我刚刚听说了瞿伯母的事,逝者已矣,你要节哀啊。”

    “嗯。”电.话那一端,瞿若白淡应着,“雨嘉,我有些累,先挂了。”

    “若白,我……”未等她将话说完,电.话那一端已经传来嘟嘟的忙音。

    彼时,瞿若白高大的身体靠在卧室的阳台上,手中握着一支高脚杯,杯中盛放着血红的酒液。他的目光很深,甚至漆黑的有些骇人。他轻抿了口酒,然后低低的咳了起来。

    身后的房门发出一丝响动,老大瞿若伟推门进来,走过去一把夺下他手中的酒杯。“胃不好还喝什么酒,就为了一个乔乐安,你打算将自己折磨成什么样子?”

    “哥,你别瞎操心了,我有分寸。”瞿若白半靠在栏杆上,湛蓝的衬衫,显得他脸色有些憔悴。

    “你有什么分寸?自从乐安嫁进来,家里就没消停过,现在可好了,祸闯大了,连妈都……”说到这里,瞿若伟沉暗的声音也哽咽了,“若白,别说哥没提醒你,这次的事情太大,你根本无法收场,别再维护她了。姨妈和薄云霆在赶来的路上,李家不会放过乐安的。听哥一句劝,忘了她,再找一个好女孩结婚生子。”

    瞿若白唇角敷衍的上扬,却笑而不语。瞿若伟的大掌重重压在他肩头,然后起身离开。尚未走出房门,身后又传来了瞿若白的声音。

    “哥,大嫂真的亲眼见到乐安将妈从楼上推下去吗?”

    瞿若伟脚步一顿,回头,“你大嫂虽然一直不太喜欢乐安,但人命关天的大事,她是不会说谎的。”

    待大哥离开后,瞿若白重新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师兄,我是瞿若白,一会儿国宴见,我做东请您吃饭。”

    国宴八号,VIP贵宾厅中,瞿若白亲自给市人民法院院长尚国林斟酒。

    “师兄,毕业后我们也有七八年没见了,这杯若白先干为敬。”瞿若白端起满满一杯白酒,一饮而尽。

    他大学是学法律出身,尚国林高他两届,当时同是校篮球队的队员,两人还算有点交情。

    尚国林是明白人,直截了当的问道,“你小子一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是为你媳妇的案子来的吧。”

    瞿若白温笑,“师兄,你也知道,这种案子可大可小,如果被认定为故意杀人,乐安下半辈子只怕都要在监狱中渡过了。但若是定性为过失杀人,判几年,缓几年,就能逃过牢狱之灾。”

    尚国林抿着酒,却为难的蹙眉,“若白啊,说实话,这种案子,按以往的经验,肯定是过失罪,婆媳之间能有什么深仇大恨的。可李院长早上刚刚打过电.话来,特意吩咐这件事要严办。老院长虽然退了下来,但最高法院一半以上都是他的老部下,我不得不照办啊。”

    尚国林不是不想帮,但李家的势力有多大,瞿若白比谁都清楚,从没有人敢正面得罪李家人。

    “师兄,你放心,外公那面,我自然会给他一个交代。至于乐安,我不希望她坐牢。这件事还得你上上心,就当若白向你讨一个人情吧。”瞿若白又斟了满满一杯白酒,一口灌了下去。

    尚国林叹了声,端起酒杯与他碰了个杯。瞿三少是什么人,一向都是别人求着他,哪儿有他求人的时候,而今他开了口,尚国林没办法不卖他这个面子。“好吧,哥哥这次就帮你一次。不过,若白,死的人毕竟是你母亲,你真的那么相信乔乐安吗?”

    瞿若白苦笑,短暂的沉默后,他凝重的回道,“我相信。”

    尚国林一笑,又与他碰了杯,他还能说什么呢,再无坚不摧的男人,还不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我希望这案子能尽快了结,拖得久了,反而对乐安不利。案子具体细节,就找名门商量吧,我不太方便出面。”

    “放心,剩下的就交给我吧。”尚国林自然明白,一个母亲,一个妻子,瞿若白被夹在中间,可谓左右为难。这件事传到李家人耳中,他的日子只会更不好过。

    瞿若白放下酒杯,随手拿起了西装外套,“我母亲明天就要下葬了,今晚我去陪她最后一晚,师兄,我先告辞了,改日再登门道谢。”

    尚国林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

    此时,乔家也是乱作一团。

    名门脸色铁青的坐在客厅沙发上,推掉了所有的公务。乔玥怡母女坐在一旁,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就知道那丫头不是省油的灯,自从她住进家里,没少惹祸,现在可好了,还敢杀人,李家可不是好惹的,可千万别连累到我们。”兰如萍讥讽道。

    乔玉鹏侧头瞪她一眼,“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种话,就算乐安不是你亲生的,她也喊了你二十几年妈,你就没有一点怜悯之心吗?”

    兰如萍哼了声,没再开口。她还没同情心泛滥到去怜悯兰丽的野种。

    “我去警局看看乐安,你们两个给我老实的呆在家里,如果让我知道你们做了什么对乐安不利的事,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乔玉鹏丢下一句后,带着秘书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