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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鞠礼悄悄跑出去,跟服务生点了份牛排配意面给钟老板。

    她心里始终觉得,可能老板很想吃小龙虾,只是不喜欢自己剥虾,也不乐意让别人给他剥——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说不定根本没吃过小龙虾呢?

    怀着对老板的同情心,鞠礼回到包厢里后,帮他试吃了每一种做法的小龙虾和皮皮虾,把自己的胃吃成了个酸溜溜的虾海。

    众人吃了一会儿虾,许多人就放下食物,继续之前的娱乐活动了。

    漂亮小姑娘们唱歌的时候,鞠礼才发现,她们唱的歌,自己或许有听过的,但是真的居然一首歌都不会唱。

    心里的情绪很复杂,她这些年,时间果然没有放在这些娱乐上。

    在成长的岁月里,她也太少娱乐了。

    可她没办法不羡慕,即便并不觉得自己不会唱歌有什么,但瞧见小姑娘唱歌那样好听,唱歌时神情陶醉那么可爱时,她怎么可能不羡慕。

    自己也不过23岁的年纪,心里也还住着个孩子呢。

    吃饱了,鞠礼靠近柔软的大沙发里,连水果都吃不进去了,只能一小口一小口的抿果汁。

    来时在车里,钟老板小声嘱咐过她,在这样的场合,不要离开他的视线,也不要随意喝饮料和酒。

    所以她喝的是自己点的椰汁,插吸管儿的那种。

    于是,刺溜刺溜喝饮料的她,置身在一群饮酒作乐的人中,像闯进大人世界的爱丽丝。

    视野里,有的小姑娘羞涩的笑,身体却往老板怀里钻;有的直接将上半身伏在大老板手臂上,摩擦……

    还有一个做版权销售的小姑娘,跟身边的老板推荐自己的版权时,小手一直在老板的腿上。

    鞠礼悄悄看着,心里几多感慨。

    你可以一清二白的生活,但也可以擦点儿边。

    在许多人眼中,这好像也没什么。

    鞠礼却莫名替他们难过。

    儿时我们看了那么多童话,故事里每个人都是小公主,哪怕是灰姑娘,哪怕是穷苦的主角,她们也没有一个要去走点儿捷径,更没有哪怕一个孩子,愿意接受这些成年人‘无伤大雅’的潜i规则。

    可现实生活里,面对生存,底线是会浮动的。

    鞠礼一直知道,此刻却知道的更深刻了。

    她微微攥了下拳头,告诉自己,无论你做什么,这些行为,都会在未来,融入进你的气质里。

    永远不要忘记自己的初心。

    她不鄙视那些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可她个人并不想那样。

    人有时候,总要清醒的认识这个世界的得与失,得到金钱的同时,一定也失去了什么。

    明白自己失去的是什么,自己又觉得值得,才是真正清醒的活过。

    “在想什么?”钟立言突然转头问她。

    鞠礼眼神迷离,飘远的思绪被他的声音唤回来,微微仰着头,她靠在沙发里懒洋洋的姿势没有变。

    也许是这个环境让她失去了几分机警和严肃,她就这样坐着,看着他,轻声道:

    “就,我们小时候常有的那种,特别中二的一些想法。”

    “嗯?”他微微一个鼻音,示意她接着说。

    “啊……就有时候会想,也许我并不属于这里。”说罢,她朝着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钟立言视线始终在她脸上,幽深的目光直视她眼睛——

    她双清澈的眼眸,也被房间里五彩斑斓的光闪成彩色,可这双眸底的光,却是沉静的。

    “我不是说这里,不单单是这里。上学时,坐在课堂里。上班时,坐在办公室里……我都有过那种感觉。仿佛我是个冷眼旁观的外人。”她朝着他淡淡笑了笑,继续道:

    “就像……会有一个飞行器,突然落在面前,然后里面走下来一个人,对我说:鞠礼,你是不一样的人类,请跟我去拯救世界吧。”

    她说着笑了笑,眼睛弯弯的,笑的不谄媚,不妖娆,与这里的气氛那样不协调,却干净的让人心里舒服。

    “或者说:鞠礼,跟我回我们的星球吧,继承属于您的统治权。”

    她终于舍得让自己的背,离开柔软的沙发靠背,坐直身体后,她笑着露出半截门牙:“我觉得我也是可以拥有,统治一颗星球的能力吧?老板您觉得呢?”

    在这样不庄重的环境里,终老板严肃的脸被彩灯晃的闪烁,仿佛也没有那么遥远了。

    接了点儿地气儿。

    他盯着她看了会儿,在鞠礼以为他不会搭理她的傻话时,嘴角微微翘起,声音轻飘飘的说:“没长大。”

    她一下就笑了,眼睛弯成两条线,嘴角翘到脸颊上,高兴的不行的样子。

    不知道怎么,她听到钟老板的话,就是莫名觉得开心。

    钟立言轻轻抿了一口酒,突然觉得羡慕。

    羡慕她尚保有的这颗童心,和那听起来甚至有些中二的赤诚遐思。

    以及,可以轻易开心的开朗性情。

    “我知道我很幸运,谢谢您的关照。”她又举起自己的椰奶盒子,朝着他挑起眉毛。

    钟立言目光在她的椰奶盒子上落了下,居然真的举起自己的红酒杯,跟她那‘毫无诚意’的小破盒子碰了下。

    一口红酒抿进口中,他转过头,不再看她,心有莫名浮动。

    这边鞠礼才趁机跟老板道了谢,小拍了下马屁。

    坐在另一边的郑先爵就朝着她凑了过来,他喝了两杯酒,一杯红酒,一杯威士忌。

    虽然惯常在酒场混,但他还是有些微醺。

    人喝了酒,酒劲儿一上头,历往压在心里的情绪,就变得压不住了。

    郑先爵跟鞠礼认识以来,也算见过她几次,跟她说过不少话了,她甚至还帮他做过小说的ppt,对于他这样本来就有点儿自来熟的人来说,他们已经是朋友了。

    至少绝对算的上朋友圈儿点赞之交。

    他心里一直惦记着《特种兵王》这个项目,可跟钟老板谈了几次都不顺利,自己又不敢跟钟立言撒娇耍泼,一晚上心里折腾来折腾去的,便干脆一把搂住了鞠礼的胳膊。

    “鞠礼,我心里难受。”他脸往她肩膀上一顶,在感受到她手臂柔软温暖的一刻,就忍不住有些哽咽。

    “爵姐?”她瞠大了眼睛,本想推开他,结果他这么一委屈,她反而不能去推了。

    “你们那个《特种兵王》,我真的太想要了,呜呜……”郑先爵眼泪串串儿往下淌,渗进鞠礼的衬衫,他好好跟她撒撒娇,她能不能再帮他一把呀?

    跟钟老板说说之类的,或者有没有其他办法呢?

    “他们都说我看本子完不行,说我屎一样没能力,要毁了杨兆然,可是我也没办法啊。递过来的本子,不是霸道总裁,就是霸道总裁。还有超强ip的,人气真的很高啊,可是怎么拍出来就不好看呢?”

    包厢里的其他老板们,和那些小姑娘们,原本以为鞠礼只是钟老板带来的年轻女伴儿,照顾钟老板,陪钟老板的。

    可此刻瞧见郑先爵这样依赖她,拉着她说会流泪的心里话——

    这恐怕就不是随便什么女伴儿,都能争取到的平等相处了。

    许多人对鞠礼的身份产生了疑惑,却又忍不住觉得,作为一个能被郑先爵这样信任和认可的人,她的年纪看起来,未免太小了。

    “……”鞠礼左手臂被他搂着,右手抬起头拍了拍他肩膀。

    “我这几个月看了好几个本子了,都不行啊,就你们这个小说还挺好看的,虽然还没改成剧本,但原本故事就好,底子强啊。”他伸手抹了把脸,终于松开了她的胳膊。

    鞠礼才要伸展下手臂,他抽了张纸捏了下鼻涕,胳膊就又挽了上来。

    “可是我没办法答应钟老板的要求啊。”他说着,还抽噎了下,“钟老板说要他晒黑,那杨兆然以后还怎么演都市时装剧啊?黑脸演偶像剧,不好看啊。”

    之前还觉得爵姐不急呢,原来急的不行,只是没放在脸上而已。

    “……”鞠礼抿住唇,眉头渐渐蹙起。

    这个任务,真的太难了。

    是要撮合杨兆然和《特种兵王》这个项目,可两者之间,存在着真的完不可调和的矛盾啊。

    她也没办法笃定的告诉爵姐,改变和付出会值得啊。

    就算她笃定的说了,他又怎么会信呢。

    “还要健身,我们真的没时间啦,马上要去国外看展,还有个综艺正在拍,时间都花在飞机上,和各种活动上,现在又需要抓紧再拍个剧才行,不然明年上半年就没有存在感了啊。你不知道,明星很怕没有存在感的,一旦消失在人们视线里,可能就是永远的消失了啊。”

    “……”鞠礼想对他将那套‘得失’的观点,可在对方这样恐慌难过的时候,她说不出这样的大道理。

    道理谁都会说,难道郑先爵不懂?

    可是难道懂了,就下的了决心吗?

    没有人能预知未来,如果晒黑了,健身了,推掉了那些来钱的活动,最后《兵王》这个项目也没有火,怎么办?

    竹篮打水一场空,怎么办?

    这个所谓的勇敢,赌的那可是别人的人生啊!

    郑先爵下不了这个决定,鞠礼觉得完可以理解。

    她伸手抽出一张纸巾,给他擦了擦眼泪,轻声道:

    “我懂,现在杨兆然是到了要转型的最关键,也最危险的时刻了。你的压力,必然大到了我们任何人都无法想象的地步。真的太不容易了。”

    “……”郑先爵本欲开口继续哭诉,可突然听到鞠礼的话,却一下闭上了嘴巴。

    他松开她手臂,抬起头呆呆的看她,看似突然平静下来了,实际上心里翻涌的比之前更厉害了。

    他压力大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跟身边各种朋友哭诉过,朋友总是安慰他会好的,船到桥头自然直什么的。

    可……从来没有人,用这样郑重的语气,如此设身处地的说出理解的话。

    他看着她为难又苦痛的表情,脑海里不断回放她刚才那句话,和她说话的语气。

    他相信她是真诚的,他相信她真的理解。

    对上她情绪满满的眼眸,他一下抓住了她的手,停住的眼泪,瞬间决堤。

    哭的呜呜咽咽的,连吐槽发泄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鞠礼被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又是拍他的背,又是轻轻摸他的脑袋,这位大哥会不会太娇了一点儿啊?

    这哭的也太百转千回了。

    “……”钟立言皱了皱眉,转头就见郑先爵扑在鞠礼怀里,哭成了个团儿。

    若不是知道对方是实实在在的gay,不是双,纯gay,他真会觉得对方就是在吃他家秘书豆腐。

    怎么哭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