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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是艰难的环境,总有一些东西越是值得回味的。这是很诡异的事情,看起来似乎是不可能的,但仔细想想,却又理所当然。怎么无法去控制自己的思想,无论它是令人恐惧的,还是令人安宁的一件东西,人类都无法去控制它,或者我们只能不断的告诉大脑,我不喜欢他,却不能暗示大脑,我不要想起它。

    李天忘不了一号说的话,那就好像一种永远萦绕在耳边的低吟,时时刻刻在提醒着他,这个世界是一个充满杀戮的世界,他想要出去,就必须杀戮。对于一名身手二十一世纪法制教育的人来说,杀戮显然是一件艰难的事情,无数次当李天手中那把残旧的刀,刺穿丧尸胸口的时候,他的眼中都会不自觉的闪过一丝不忍。

    而是对于生命即将消亡的不忍,也是对于良心即将泯灭的不忍。李天觉得,自己变成了一架,只知道杀戮的机器。他的血液变得冰冷,这种冰冷由内而外侵染了皮肤与骨头,甚至就连那一瞬间过后的眼眸,都变得冰冷了起来。

    李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很无力的去诉说一些东西,就好像无力的去说教,无力的,去抵抗。

    “我感觉你变得好可怕。”辛铭说,她的声音很轻很柔,仿佛不愿触碰李天那紧绷的神经。辛铭一直都是这样,她一直在一边静静的看着李天的变化,她陪着李天从一个可能会逃避一切的人,变成了现在,坚定而冷酷的一个人。

    辛铭不知道这样的变化,是好还是坏。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喜欢李天这样的变化,仿佛所有的一切,都笼罩在一层迷雾之中,让她看不清楚,也无法挣脱。但是层层叠叠的,既是蛛网,又是一些比蛛网更加凌乱的东西。

    李天用冰冷的眼眸瞥了一眼辛铭,他看的那张完美无瑕的脸,突然觉得自惭形秽了。他没有说什么,甚至没有任何肢体上的回应,自顾自的转过了身子,看向了一号的方向。他看见了那张同样没有一丝表情的脸,一号的面部肌肉,就好像完全坏死了一样那张扑克脸,似乎成为了他标签。

    李天走了过去,他的身子轻轻地擦过了一号的身体,就在那一瞬间他感觉到一股冰冷的气息透过毛孔的缝隙,渗入了他的身体内部。就好像一只冰凉的小手,撩拨着他的身体,撩拨着他的血液与每一根骨头。

    李天的脸上闪过了一丝不自然,即便是面对着辛铭的质问,他也没有露出这样的神色。或者对于他来说,面对一号,要比面对辛铭更加的困难。

    没有人愿意去主动面对困难,即便困难看起来,是那样的不可逾越,也不可躲避。虽然李天竭尽全力的想否认这种内心的潜意识,但毫无疑问,他的大脑清楚明白的告诉他自己,他无法面对一号,无法面对他说,看似浑浊的眼睛。

    “表现的不错。”在错身的一瞬间,一号冷冷的赞美了李天一声。虽然是赞美,这听起来,却像是一种莫名的诅咒,它足够的阴森,也足够的寒冷,犹如深邃墓地里的那些寒气一样,有些湿润,同时也让人不寒而栗。

    “你满意了吗?”李天用同样冰冷的语气回答,他没有抬头,眼神瞥着自己的脚面。那双黑色的皮质靴子上沾满了暗红色的血迹,还有些泥泞的痕迹混合在一起,让人分不清,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其实很少有人能分清楚这一点,他们眼中,只是一些污秽的东西,或者他们丝毫不在意的;但对于李天来说,那确是一件重要的事。至少他能在分辨血液和污浊这项工作中忘记那些很难被他接受的画面,忘记那些,很难被他认可的东西。

    一号的表情终于发生了变化,他诧异地望着李天一眼,但也仅仅是一眼而已,一瞬间过后,他又一次恢复了冷峻。他有一张扑克脸,四方的形状,棱角分明,似乎特别适合这种冷峻的表情。

    空气夹杂着一丝血腥的味道,你很难形容这种味道究竟有多难闻。甚至,它只是一种奇妙的感觉,当然,虽然奇妙,但这种感觉却并不美妙。

    “我当然满意。”一号肯定的声音,回荡在空寂的空间。这是一个小巷,却并不狭窄。只是入口和出口的位置有些狭小而已,里面却是内有乾坤的。,就在刚才,李天独自干掉了潜伏在小巷阴影里的丧尸,一共有十只。

    李天忘不了那些令人作呕的身体,他们身上的皮肉,大多已经溃烂腐化,形成了一种黑色的流状物质,这种物质簇拥着那些黑色的骨头,还有一些翻腾于其中的驱虫时隐时现;李天忘不了,当自己手中的断刀插入那些丧尸身体时候的绵软感觉,就好像插入了粘稠的泥浆之中。

    那些黑色的物质,也真的像泥浆一样,吸引着他手中的刀,让他难以拔出。

    当然,相对于李天的力量来说,那样的吸引力又是微不足道的,仅仅能让他多时出一份力而已,或者他早已经习惯了如此。所以刀身并没有受到太大的束缚,它轻巧的掠过了那些丧尸的咽喉,割破了他们的喉管。暗红的鲜血从伤口的位置渗出,就好像一座红色的喷泉。

    李天还记得那些丧尸临死时候的眼神,在那一瞬间,空洞的眼眶仿佛重新恢复了表达感情的魔力,幽蓝的火焰继续着凄凉的燃烧,陈思成已经忘记了,这样的燃烧究竟是去了多久?

    或者,他早应该忘记这些东西,早应该讲这些东西抛在脑后,重新开始一段新的生活,不过显然,他并没有准备好这样做,他并没有决定重新开始,也没有决定,与过去做一个了断。

    于是他依旧穿着从前的衣服,宽大的袍子遮掩他的身形,一双不知是人造的还是天然的黑色皮靴,或者是他,唯一与从前不同的穿着。

    李天还无法做到如此的淡然,他还无法做到漠视所有的一切,无法做到平白无故的扼杀一个智慧生命,或者他认为那是有罪的,只是现在并没有人,判他死刑。

    “没想到你居然会满意,你知不知道?我杀的是人,在他们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们又变成了人,我清楚的感觉到了。”李天冷冷地说,他的声音很轻,轻微到了除了他和一号之外,就没有人能够听见。

    李天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说。他本来什么都不打算说,也不打算对一号作出任何的表示。但有些时候,人的思维就是这样的奇妙。你明明早已经决定了不去做某件事情,但事到临头,你却鬼使神差地完成了它。

    没有人能解释这其中的原因,,因为没有人能够知道,做一件事情的原因究竟是什么。生活在末日边缘的人就好像一群恐慌的老鼠,整日浑浑噩噩的,甚至会忘记自己,正在做的究竟是什么。

    李天的思绪不禁飘向了远方,他不禁想到了,那些困在暗影突袭里的朋友,他不禁想到了那些他在意的人,那些需要他去拯救,并且他也乐意去拯救的人。他的眼神现在有些挣扎,飘忽失神的目光中沾染着一种复杂的意味。

    低垂着脑袋,弯着腰,胸口一起一伏着就像体力透支的老人一样。他的头发失去了光泽,应该这样说,他寸短的头发表面,布满了暗红色污渍。这些污渍这向外散发着一种,腐烂的恶臭。

    李天不知道这样的生活还要持续多久,但他却明白一件事情,他已经厌恶了这样的生活,极度的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