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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昏暗中弥漫着危险压抑的气息,指尖黏腻和血腥气刺着裴疏年脆弱的一线神经。

    手里的染血匕首正贴着谢喧的喉管,裴疏年好整以暇地睨着他,双目冰冷。

    “谢录的匕首,”谢喧捂着腰眼,却好似丝毫感觉不到痛苦一般神色漠然,眼皮也不抬,静静地看着那匕首上的花纹,“为什么在你这里。”

    裴疏年嗤笑一声:“原来,还有你不知道的东西呢。”

    微弱的光线落在身旁,映着谢喧一张冷极的脸,满是凶兽一般的麻木和阴厉。

    裴疏年想过谢喧会出手,所以将谢录那把银短匕藏在枕头底下。却没想到,谢喧竟然能直接凭空出现在他的别墅卧室。

    卧室,一个对于像《顶流》这类娱乐圈题材的漫画主人公而言,本应该是最安全的也最隐秘的空间。

    于是在梦中被扼住咽喉的一瞬,他应激性地一刀捅进谢喧的腰眼,这才脱离险境。

    谢喧掀起眼皮,一双异瞳犹如两把冷刀子,兀然刺进裴疏年的眼里。

    黑与黑相对,褐与褐相映。

    明明早已心里有底,但当狭路相逢生生对上,还是会觉得心惊。

    谢喧捕捉到那一丝刻意掩藏的惊惧,不由得餍足地扯扯唇角。

    “你没有发现,我们长得很像么。简直,就像兄弟呢。”

    “那可真是太悲哀了。”裴疏年冷笑着,握着的匕首再次逼近一分,隐隐冒着血痕,“身为主角,杀掉反派应该是最终归属吧。”

    谢喧却好似没听到似的,只淡声道:“你也有笔。”

    眉头微皱,他一时没缓过神来,这人在说什么。

    笔应当指画笔。

    也?

    “我不杀你。但是你要告诉我,”裴疏年静顿须臾,他徐徐开口,“你背后的人,是谁。”

    匕首贴的如此之紧,手背甚至能感受到喉管血液的涌动。

    “作为一个没有行动逻辑的傀儡,你的掌控者,那个可以改动漫画的第二作者,是……”

    腰腹传来一阵撕裂的刺痛,骤然截断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主角有恻隐之心,反派可不会。”

    淡漠的眼凝着他,被温血洇热的手倏地拔出匕首,飞溅的血旋即洒落一地,惊破月色的一片纯净。

    裴疏年死死地按着血口,血却从指缝间渗出,浑身的力气犹如伴着鲜血抽离出体。

    有那么一瞬,他的眼里泛起了一丝冰冷的杀意,手里的匕首也随之而动——

    叮——

    在刀刃割破喉管的前一刻,他扔掉了匕首,摇晃着身体后撤。

    身为正派的主角,如果手上沾了人命……

    会消失的。

    那他的计划,就会彻底失败。

    裴疏年捂着伤口,腿脚绵软无力地跪倒在地上,死死地咬着牙,本俊美无双的脸蒙上一层惨白和薄薄的冷汗。

    谢喧半是讥讽半是冷漠地睥睨着他:“你就自己在这里,耗到死。”

    “你谁都救不了,也不会有人来救你。”

    颤抖的唇缓缓蠕动着,在失去意识前,裴疏年吐出的只言片语里,只有一句。

    “谢录……”

    搭在地上的画板上涂抹着灰暗的颜料,谢录拿着画笔,一点点勾勒着梦境中,那个模糊朦胧中的凶手模样。

    画板恰好挡在角落的监控的视野,却大概只能遮住手的部分。

    他讨厌被人毫无限度地控制。

    脖颈因为长时间地支持紧绷而僵痛,他放下笔,活络活络筋骨,又躺进软枕堆里抱起数位屏和托叶瑄送来的电脑。

    樊宁发来的废稿压缩文件很大,他侧过身子去够水杯,眼神却不经意间落到了磨砂杯上——上次那个医生留下的。

    鬼使神差般拧开,馊掉的味道扑面而来,激得他脖子一缩。

    谢录脸色很难看,捏着鼻子观察须臾,才发现原来那是蔬菜汁。

    「我,裴。」

    他忽然想起那人给自己传达的讯息,又逮着杯子细细地搜寻线索,终于在无意中翻开的杯盖上,看到一行小字。

    谢录很警惕地垂下眼,佯装无聊似的摩挲着杯壁,眼神却不住地往那盖沿瞥。

    「画笔谢喧医生替身第二作者」

    他默默记下那行字,又若无其事地合上,不耐烦地摔放在柜子上。

    “谁没事送杯馊饮料来。”

    摔杯子是做给监控后的人看的,但是不耐烦却是真的。

    这信息倒是不少,他一个都get不到。

    一开始对裴疏年推自己下河这件事觉得不解和愤怒,当他苏醒了一段时间后,慢慢释然了,毕竟他真的回到了现实世界,这么做也许有他的道理。

    但是,废稿还在一天天增加,那个医生的出现,奇怪的梦境……此类种种都在告诉他,这事还没完。

    他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