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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过了多久,叶亦舟的惊叫打破了房间的安静:

    “下雪了,下雪了!”

    陆景行抬眼,果然,才刚阴霾的天空,竟漫天飘起了纷纷雪花,并且没一会,眼前的雪已越下越大,竟悄无声息地在地上、枝间,亭前,堆了起来。

    叶亦舟兴奋极了,她活这么大,也就见过二、三次雪,而雪中的西湖,却更是生平第一次。

    陆景行望着叶亦舟兴奋得有些难以自制的表情,放下手中的茶盏,说道:

    “这是今年的初雪,我们出去走走吧。”

    说着,陆景行起身来到衣架边,自己穿上了大衣,又把叶亦舟的大衣也拿了下来,十分绅士、自然地给叶亦舟穿上,然后拿起一旁早已准备好的青稠油纸伞,两人于是步出了莲楼。

    此时的世界,已然银装素裹;而在雪落之际,整个世界像中了魔咒,突然一下就安静了下来,说不出的静谧。

    “我总觉得,雨之美在于其有声而无色,无色却有形;而雪之美,则是因其飘然无声,其色虽素白,却无尽的妖娆。”叶亦舟望着满世界的雪,兴奋得又恢复了刚才的口舌的洒脱,情不自禁地打开话匣。

    “梅花,梅花!“没走几步,叶亦舟的目光被路边不起眼处的几枝初开腊梅所吸引:几朵鹅黄的腊梅花上,已星星点点地覆盖了雪花,花瓣的孱弱在晶莹剔透的雪花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盎然。

    “有梅无雪不精神,有雪无梅俗了人。“叶亦舟又犯起了痴,信口道来。

    陆景行撑着伞,在一旁看着,眼前的画面,让他不禁驻足失神:琉璃世界,身穿红色风衣的叶亦舟,迎着飘然而至的白雪,无粉面朱唇、明眸皓齿,与暗香盈动的腊梅相映成趣,这让陆景行不禁想起了《红楼》里,“四面粉装银砌,忽见宝琴披着凫靥裘,站在山坡上遥等,抱着一瓶红梅”的场景。

    “不求大士瓶中露,但求嫦娥槛外梅。美。”陆景行禁不住脱口而出。

    “的确美。”叶亦舟以为陆景行说的是花,于是由衷跟着附和,并且凑近了梅枝,又再三细嗅那浮影暗香,笑吟道:

    “雪却输梅一段香。“

    “不想攀折一枝?“陆景行戏问道。

    “不了,好生生的在枝间生,在泥里腐;到了我的手里,不日便去了那腌臜处,不造那个孽了。“

    说着,叶亦舟加快了步伐,兴奋得甚至有些蹦跳着走到了陆景行身前,手舞足蹈道:

    “雪晴天地一冰壶,竟往西湖探老逋,骑驴踏雪溪桥路。笑王维作画图,拣梅花多处提壶。对酒看花笑,无钱当剑沽,醉倒在西湖!“

    叶亦舟话音未落,高跟鞋在雪地里一滑,一个趔趄后仰,陆景行下意识地向前伸手,扶住了叶亦舟,阻止了四脚朝天的车祸现场。

    叶亦舟狼狈极了,待站稳,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有多么得意忘形,吐了吐舌头,深吸了一口气,连忙点头哈腰地感谢陆景行的义举。

    “雪滑,小心一点。“陆景行并不多言,只嘱咐了一句,然后抚了一下叶亦舟发间的雪花。

    两人于是接着沿着西湖边的小径走着,只是陆景行一直并肩在叶亦舟的身边,他怕她再来一次雪地摔跤。

    “太美了!没想到飘然而至的雪就这样不动声色地让这个世界换了银妆。而当山水素服一色,竟有摄人魂魄之美,穷尽天下词句而不能表达其一、二;此时只能意会,只能神会。”叶亦舟发自内心地感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