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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光回到四分之一个世纪前。

    从叶亦舟记事起,她是除了自己母亲外,其他所有家长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一双总是呼闪呼闪的大眼睛,从小透露着“小大人”的主见;一副丰满而轮廓分明的嘴唇,每天像抹了蜜一样,见到老师和家长,都会主动问候,然后再有的没的和大人们攀谈;从幼儿园开始就是班长,到后来的大队长;小学最差的一次考试是有一次语99,因为把“经”字的拼音写成了前鼻韵,为此叶亦舟懊悔至极,罚自己写了一百遍;后来有了作文,她的文章总是在班里被老师当成范本,广而读之,甚至贴到年级的走廊,供全年级同学膜拜;学校、区里、市里任何的比赛,她总是闭着眼睛拿奖,最有甚的一次,从未学过书法的她竟然照着毛笔字帖把一个字练了一下午,然后就凭着这个龙飞凤舞的繁体的“龙”字得了一个二等奖;而每学期学校的文艺汇演,她也总是挑头带着一帮女孩子编舞、排舞,有一次还自己临时上场,即兴表演了一支独舞,竟获得满场掌声。

    这样的叶亦舟,是全校的焦点,学长学弟没有人不知道她的。老师的称赞表扬已经是家常便饭;抽屉里、书包里时常都会多件男同学送的小礼物或者一张小字条;当然,还收获了女同学们羡慕嫉妒的眼神。

    记不清是四年级还是五年级的时候,一个文质彬彬、长相俊秀的男孩子出现在了叶亦舟的视线里。那个男孩脸上有一对深深的酒窝,哪怕不笑那酒窝里也能装下半杯清澈的甘露。

    他叫陈克勤,比叶亦舟高一届。他上面还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因此排行老小的他从小就被过继给一直单身、在哈尔滨做外科医生的舅舅;直到舅舅再婚,他才又被送回这西南小城,与父母一起生活,也因此转校到了叶亦舟所在的子弟校。

    陈克勤转来没多久,尽管不在一个年级,叶亦舟就开始时常听到他的名字,并且大多与第一名、一等奖联系在一起;偶尔叶亦舟走到他们年级的走廊上,也总能看到陈克勤“优+”的作文被张贴出来,卷面干净得没有一处修改的痕迹,而字迹更是像他的人一样,俊秀而不拘泥,舒展却更在规矩之中。

    若说小学时代还是如初春小荷般懵懵懂懂,那初中便如春仲的荷,花蕾萌萌,未成却已初动。

    子弟初中的校区是新建的,在厂区腹地,从家属区出发,有两条路可以通向学校:一条被叶亦舟他们称为“山路”,因为在几个小丘陵的土坡间蜿蜒,因此路程近些,大约不到二十分钟的样子;另一条则是工厂内的公路,绕着好几个大车间的厂房,虽然也是有坡有坎,却比“山路”平缓不少,但路程也较长,大约三、四十分钟的样子,因此被称为“大路”。

    大多数学生喜欢走山路,一是因为时间短,二是因为“山路”是最多两人并行的小路,大家总能在这路上碰到,然后一起说说笑笑,很是热闹。而只要时间充裕,叶亦舟却总喜欢走“大路”,只因为“大路”清静。叶亦舟喜欢一个人不紧不缓地走走,尤其是春夏时节,路边总有很多叫不出名的小野花,在叶亦舟的眼里,分外漂亮。

    渐渐的,叶亦舟发现自己时常会和四个总是骑着自行车、穿着白衬衣的男孩子在大路上相遇,他们四个时而一纵排、鱼贯而行;时而一横排,像平飞的大雁;时而又像风一样,不管不顾地向前冲,像是发泄着身上无尽的青春。

    再后来,四个男孩里最高大帅气的那个,会时常有意无意地“掉单”,然后在叶亦舟的身前或身后、不快不慢的跟着,或者突然不见了,但一会又在叶亦舟必经之路的拐角出现,或者直接闪现在她的面前几米的地方,然后当着她的面从马路上直接驾车跳到人行道上,像是在炫耀他的车技。久而久之,叶亦舟知道了这四个男孩来自高一年级,其中最高最帅的那个男孩子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徐凯。

    也不知从哪天开始,大路上也出现了陈克勤的身影,后来几乎是天天都能与他偶遇。两人之前还是一前一后的走着,后来也不知道是谁先打了招呼,谁先挑起了话题,早就彼此知晓的两人就此正式认识,再遇到的时候,自然并肩而行,边走边聊。

    “你知道为什么每次你走进校门口,我们班上的男同学都会在走廊上摇饭盒、拍窗户,冲你喊’六乘五’吗?”初夏的一个清早,陈克勤又和叶亦舟在上学的路上偶遇,然后他把一直在心中的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他们是在冲我喊吗?“叶亦舟一脸茫然。她每次进校门,的确总会看到高一届的那层楼的走廊上会挤满了人,然后锣鼓喧天,但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是他们的目标,也没听清他们在喊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