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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天,张钳被捕的事情困扰着平阳王,也困扰着我。

    不用怀疑,张钳是个骨头比铁还硬的汉子,那些刑具能吓得我尿裤子,但对于他来说就是个痒痒挠。我亲眼见过他身上的疤痕,比手上的老茧还厚实,各种刑具的印记都有。

    他本是山东都指挥使衙门兵杖所的总匠头,制刀和铸剑的功夫最为深厚,据说曾经给皇上制作过佩剑。兵杖所这种地方,贪污腐败是常有的事儿,不贪污腐败倒很稀奇,张钳就是稀奇的那种,所以很不合群。

    合群作为奴性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从古自今都是非常重要的,那怕是当今社会,你要总是坚持原则和个性,不愿意妥协退让和讨好,首先“低情商”的帽子给你扣上,然后就是自私自利、自以为是、性格孤僻等一大堆人身攻击的词语,直到你再也不敢跳出来为止。

    于是匠头贪污、总旗贪污、百户贪污,都指挥使也贪污,但一查下来,他们都没事,张总匠头成了唯一的贪污犯。事情就是这样荒唐,荒唐到他做梦都没有想到,黑的变成了白的,白的反到成了黑的。这样的污水泼身上怎么能认?纵然是打死了也不能认。冲天的怨气支撑着他挺过了一道又一道酷刑,最终活了下来,像死人那样活了下来。

    巴顿将军说,只有不怕死的人才配活下来。我说,不惧怕酷刑的人更应该被救出来。

    东街的一家酒馆外,坐着个又瘦又黄的小乞丐,紧靠着门前的柱子。他仰起头对着来来往往的食客傻笑,偶尔换得一两个铜板,便千恩万谢地磕起头来。

    小东子,我知道你本不是这样低三下四、一身贱骨头,你天生着猛兽的胆气,也有着猛兽的筋骨,本该能闯出一片天地,建立一番功业,却无奈落得个摇尾乞怜的际遇。

    我不知道是该让你继续这样苟活下去,还是给你一个逞英雄的好机会。

    “癞皮狗!躲这儿来了。”

    “快撒手,疼、疼、疼……”

    燕浪像只凶恶的鬣狗,紧紧抓住我脖子,狠得龇牙咧嘴。

    “平阳王勾结清风寨都已经杀到城门口了,你他奶奶的还有什么话说?”

    “说什么呀!这乱七八糟的关我屁事?”

    “你不是卧底吗?被我们逮住那人是什么底细,告诉我实话,饶了你狗命,要不然看我怎么折磨死你。”

    我被一把扔在墙根儿上,脑门儿上磕了个大包。

    “在王府上从没有见过这个人。”

    “那还留你干什么?”

    话音未落,冷冰冰的雁翎刀已经顶住我的喉咙。我能感受到刀锋上的力量,随时都有穿透脖子的可能。

    “燕捕头,这是干什么呀?”说话的是半路冒出来的吴德彪。

    “例行公事。”燕浪把刀收了起来。

    “配着官刀就是威风啊!不过也就是欺负欺负老实人。”

    “不老实的也可以来试试!”

    “燕捕头别误会,我可是老实得很。不老实的呀!恐怕也就是济南府赏春园那样的,可是连官差都敢打呀!打完了还直接扔进府衙大牢……”

    “住口!……你他妈的以为自己是谁呀!不就会装孙子吗?这次我看你怎么装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