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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日已经西斜。在青秀山中,几个内侍正顺着清修寺的石级下来,排成一列,往山间小路上走。后面跟着一群卫士。

    “彷哥儿,彷哥儿!”甘仪笙看着清修寺门,逐渐提高了声音。

    卫士里有名叫王彷的,跳到路坡,紧赶了几步,和最前头的卫领告了假。等整队人都走过山角,看不见了,才回到寺外地坪来。

    “甘副指挥,这么巧,自己在这里逛庙啊?”王彷行过礼后,问道。

    甘仪笙回礼,微笑着说:“你都可以来,我不可以吗?怎么样?此行还顺利吧?我刚到,你熟一些,再瞻仰一回清修寺,要一起去吗?”

    王彷想了一下,为难地说:“我只告了半个时辰的假,恐怕陪不了官人。甘副指挥后来、又去了秦凤路军中吗?好像——,有十七八年不见了吧?怎么会是一个人?”

    甘仪笙说:“怎么啦?你看上面,清-修-寺,是建来给僧人清修的。我要带支禁军来,像你们一样招摇吗?”

    王彷陪笑道:“是属下嘴快,说错了。指挥又回来禁军了?以后还请多多照顾。我们这帮旧人,是一直念叨着官人,盼着官人回来的。”

    甘仪笙笑了一笑,又问道:“这是怎么护卫的?内侍前头,没有一个卫士。真要有事了,你们负得起责吗?”

    王彷说:“不妨的。主事的桂都都知,在前些日子,看过几回清修寺了,今日并没有来。这都是些黄门内侍。跟在后面的,是我们内殿直班,共来了十五人,临时做卫领的是温皓。”

    甘仪笙正色说:“关系皇家体面的事,都不可大意。你先去吧。”

    王彷刚要走,甘仪笙很随意地问道:“有声庐可还住得习惯?”

    王彷更加深信,甘仪笙知道得这么细,是已经回了禁军。他很恭谨地答道:“属下过了这么些年,就是在有声庐,睡得最香。那里安静,绣花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甘仪笙笑道:“亏不亏心?一帮卫士,谁带绣花针了?”

    王彷也笑着说:“还有宫中内侍呢。他们,可是出过不少绣花高手的。”两人一笑而散。

    王彷转上山路,到了山角口。陈望牵着毛驴,迎面而来,在驴背上拍了一掌。驴子跳起,猛然撞向王彷,将他顶飞,身子骨碌碌地、滚下了山坡。

    王彷爬起来,去追驴子。陈望骑在驴上,不断喝斥它,毛驴往山下走得飞快。王彷在后头紧赶不舍,渐渐到了青秀山下。

    有声庐外,甘仪笙戴着面巾,将入宫腰牌举在头前,对守门卫士说:“我是东京来的,有事面见副都都知。”

    他声音洪亮,早惊动了宅子内外的人。

    温皓从院子里出来,问道:“你是何人?可曾见过中贵人本尊?”

    甘仪笙反问道:“你在殿前司奉差,可曾见过内诸班、外诸直,所有官长,教头?”

    温皓心头一震,又再问道:“官人在禁军,身居何职?”

    甘仪笙昂然答道:“在侍卫亲军、马步军正副指挥使一级,够见桂副都都知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