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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安眠,只是夜晚窗户似乎是开了,有阵冷风吹进来,不一会儿,却又暖和起来。

    连楚荆第二日莫名起了个大早,他睁开眼便望向那扇从里面锁死的窗,怎么看也不像开过的样子,只是他一起来便眼皮子直跳。

    他不明所以地小口吃着炸得有些过了的糍粑,左思右想也没想出哪里有纰漏。

    再一抬眼,就看见云容抱着那把他赠予的剑走了进来。

    那还是被黑衣人突袭的那晚,连楚荆随手扔给对方的,那把剑极其粗制素净,大约也就是路边随便给几两银子便能买到那种,云容却一直抱在怀中。

    对方也一眼便看见了他,有些心虚,神色有些不自然地朝他走过来:“公子怎么起得这样早,昨晚睡得不好?”

    连楚荆不明所以地摇摇头:“怎么?”

    闻言云容面上似乎有了些笑意,却转瞬间又有些愤懑地看了一眼门外:“那车夫偷偷跑了。”

    连楚荆看着对方生闷气的样子,不免觉得有些可爱,轻笑了一声:“我当是什么,无碍,反正现下半程都是水路,也用不上了。”

    说完便让云容将他的行李装点整理,自己则去挑了两匹快马,转头却看见来时的马车正好好地在旅店后方停着。

    他蹙眉想过去看个究竟,云容却已经走了出来:“公子,我们走吧!”

    连楚荆收回眼,点点头上了马。两人快马进了应天府境内,又自江浦县横穿大江去往江宁。

    江宁城,六朝古都,天宝物华。

    两人到时,天色渐晚,天边只余一抹红霞,满天的霞光在祥云拨弄中映在巍峨的城门上,为这座古城添上一抹朦胧的金光。

    即使天已经快黑了,来往的马车却依旧络绎不绝,时不时有几位娇俏的小娘子掀开轿帷,眨着懵懂的眼睛探出头来。

    连楚荆翻身下马,却发现身后的人正牵着马,一瞬不瞬眼神炙热地盯着他。

    赵景玄当然知道连楚荆这人吃软不吃硬,因此扮做云容的这些日子他一向克制。可不知是不是由于体内乱浮生快要发作的缘故。

    他觉得自己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了。

    忍不住去看他……

    连楚荆实在太过耀眼,因此哪怕此时只是一身白衣静静立于马边,天边暖霞流光溢彩匆匆而过,却都抵不上眼前人风姿半分,宛若谪仙。

    原本只是偷偷看上一眼就好,眼神却不自觉死死黏在了对方身上。

    连楚荆看着对方的样子,只觉得对方是个愣头青,刚要打趣对方两句。

    城门处却爆发出一阵争吵来。

    两人顺着望去,只见黑压压一堆,约莫五十余个衣着朴素的农工,其中年龄有大有小,却还是年轻人占多数。

    此时正个个手上拎着锄头锤子,气势汹汹地与守城官兵对峙,一脸凶神恶煞要冲进去。

    而官兵似乎也很为难,数十个人将手中樱枪刀尖相对,才勉强堵住强硬的冲击。

    “江宁城内又没有宵禁,你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去?”一片呼喊叫骂声中,连楚荆尖着耳朵才勉强听清这句来。

    官兵也不回话,只是面带难色地将人往外赶,嘴里嘀咕着。

    “各位老乡,也不是我们不让你们进去,实在是上头下了死命令,要将你们隔绝在外面!”

    眼看双方气势愈发激愤,一时两边都不退避。反而堵住了城门,进城的人被堵在外面,排出长长一条队来。

    天色几乎已经完全黑了,百姓愈发埋怨不止,农工与官兵的对峙却愈演愈烈,隐隐有暴乱的势头。

    这时,却不知是谁家的孩子被这场面吓到,爆发出激烈的哭声来,队伍中便如星火燎原一般,由小范围的抱怨爆发出激烈的咒骂声。

    连后面排队的人中,都有穿着锦衣的公子哥儿抡起袖子,要与那些人一起推开士兵的防线。

    “公子不过去看看?”赵景玄看这情形,忍不住开口。

    连楚荆垂下眼去,在路边随地找了个石头墩子坐下,半晌又打了个哈欠

    “过去有什么用……你之前问,魏昭去哪儿了,那你猜猜,为何这些官兵要将这些农工拦下来?”

    他说到这里便不再说下去,赵景玄却已经隐约猜到了半分。

    虽不知道这些农工为何被拦在城外,但这幅气势汹汹的样子显然也不是去吃酒的。

    江宁城内就是顺天府衙,总归也没人知道林远长什么样子,连楚荆多半要让魏昭假扮这个锦衣卫指挥使。

    上级来巡查,加之顺天府内那些人原本就因为铁业一事心虚。

    此时若将这些农工放进去再引起暴乱,简直就是明摆着要告诉朝廷,自己就是尸位素餐的废物。

    因此,哪怕这些守城的官兵为难,却也不敢将这群农工放进去。

    想清楚了这点,赵景玄也跟着在连楚荆旁边坐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城墙上才有个头戴官帽,肥胖浑圆的男人扶着肚子,不紧不慢地爬了上来。

    看见来了个当官的,这些农工才将自己的诉求说出。

    “还钱!我们兄弟辛辛苦苦替朝廷挖矿,一年到头却一分钱都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