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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民间成婚之前新人都不能相见,怎么到了陛下这儿,前两天才刚刚定下皇后的人选,今儿就设宴请了孙家姑娘和摄政王到这太平行宫来见面?”

    说话的是个虎头虎脑的小太监,正躲在柱子后面一边偷懒,一边喃喃自语。

    这话刚说完,就被走过来的宫女捂住了嘴,她已经出了一身冷汗:“皇家秘事也是你能妄议的?仔细自己的脑袋!”

    确实,按照往例,皇帝选妃后就不再见妃子了,大婚礼成之前,都应该只由宫中的姑姑去教导。

    可如今这位皇帝,莫说自己选妃,他怕是连这位杀母仇人的侄女的面都没见过,却就要娶她为皇后了。

    小宫女深深吸了口气,抬腿走了进去,殿内气氛果然紧张得瘆人。

    只见主位上的皇帝面色铁青,往下一左一右分别坐着未来的皇后孙琴韵和摄政王赵景玄。

    气氛着实有些僵硬,她布菜过后几乎逃也似的出了大殿。

    一阵风吹过,一身白衣孙琴韵微微发抖,他有些怯怯地抬起头瞟了连楚荆一眼。

    少年天子鬓若刀裁,眉似墨画,眼如波转,鼻若葱悬,白玉一般的皮肤在一身玄色龙袍下黑白分明,如一副渲染得当的水墨画。

    皇帝只是坐在主位上,便如高悬空中的皎月般,清冷矜贵得叫人不敢多看一眼。

    她收回眼神,却无意中对上赵景玄如狼般的眼神瞪了她一眼,似是她正觊觎对方怀中的珍宝,恶狠狠得叫她喘不上气来。

    对于这位杀了她姑母,权倾朝野的摄政王,她纵然有气,却也只能怯怯地收回眼,麻木地一筷子一筷子夹菜,生怕惹得对方不快。

    主位上的连楚荆何尝未曾感受到孙琴韵直勾勾的眼神,只是一想到未来或许还要和她营造一副帝后情深的样子,就更让他心烦。

    他不由得沉下脸来,一双眸子死死瞪着赵景玄这位始作俑者。

    赵景玄似乎也感受到连楚荆的目光,放下筷子抬起头来,眼里还有着些未敛净的情绪。

    这眼神别说不像是臣子看着皇帝的畏惧,反而更像是在看自己的所有物。

    这样的认知让他不快,他见赵景玄这样子,几乎是从牙缝儿里挤出句话来。

    “朕尚且没动筷,摄政王倒是吃的欢!”

    赵景玄闻言,轻轻叹口气,拢拢衣袖放下筷子,也不恼,只微微颔首:“臣失礼,还请皇帝赎罪。”

    连楚荆冷哼一声,今日这场宴,皆是赵景玄一手策划,美曰其名要两人培养培养感情。

    听到这荒唐的理由时,连楚荆隔日的早饭都没用,自己和杀母仇人的侄女培养什么感情,他不找个理由诛了孙家九族都算他宽容。

    赵景玄这是摆明了要来恶心恶心他。

    “江南那边,陛下派了锦衣卫的暗探过去,是信不过臣?”

    赵景玄见连楚荆不说话,小抿了一口杯里的清酒,淡淡开了口。

    连楚荆面色一僵,不动声色地坐直了身体。

    他派的人不多,且都是精锐,按理决计不会被发现。

    他扫了一眼神色自如的赵景玄,那这意味着,对方时刻在派人盯着他。

    这样想着,连楚荆却慢慢笑起来,语气仍还是冷的。

    “摄政王怎会这样想,你办事,朕自然是放心的。”

    听连楚荆这话,赵景玄也不再多问,复又低下头去。

    一语可谓点到为止,赵景玄的意思便是要压着连楚荆收手。

    然而连楚荆却自有打算。

    江南离贵州不远,贵州曾是赵景玄的封地,他原本仅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异性亲王。

    先帝却舍了京城四大家,连夜密诏他找回流落在外的自己,并下旨封其为摄政王,辅佐朝政。

    而彼时江南一带连年水患导致饥荒,饿殍满地,先帝多次遣派钦差大臣赈灾无果。

    然就在赵景玄被封摄政王,把持朝政后不久,江南却异军突起一个名叫“大衍宗”的教派。

    一个原先无名无号的教派,短短一年多却竟真解决了江南水患,一时间威严甚至超过了朝廷和皇帝。

    连楚荆端起酒杯,小抿了一口,最关键的是,这大衍宗始终找不到背后之人。

    他挑挑眉,眼神慢慢落在了赵景玄身上。

    一个名不经传的宗教,若没有一个厉害的人物在背后出谋划策,又怎会隐隐成为成为可与朝廷抗拒的江南一霸呢?

    赵景玄似也感觉到连楚荆的眼神又一次落在自己身上,从容地站起身来,端起杯子微微勾唇,似在挑衅:“臣,敬陛下!”

    连楚荆眼神里的冷意几乎要结出冰渣来,却也微微颔首,举杯一饮而尽。

    而就在他仰头的一瞬间,一支利箭自门外划破空气,“嗖”的一声直直朝着自己射来。

    连楚荆心中一惊,一掌拍在桌上,借力向后倒去。

    淬着毒液的箭矢几乎擦着他滚动的喉结过去,“噔”的一声,狠狠钉在了他身后的龙椅上。

    又是一根箭射过来,更快更猛,却不是朝着他过来,而是射中了一旁呆若木鸡的孙琴韵。

    他来不及反应,就听一声尖叫响起,箭矢划破皮肉的声音传来,孙琴韵很快便没了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