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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那段时间,因为工作内容的变动,每周五下午去办公楼交数据资料的任务落在我的身上。我觉得那件事情本身不算难,我做起来游刃有余。让人难以忍受的是和我交接的办公室员工,她是一个性格倔强的中年妇女,留着短发,身体发福,像是怀孕。我第一次跟她交接时她就问我上一个员工是不是没有给我说这些资料该怎么填写,语气强硬的像是一块块儿石头往出蹦,我觉得她权力在身,不好反驳。只得给她说我觉得以前的方法太浪费时间,影响工作效率,我觉得我的这种汇报表格更加明了。她不可思议的表情像是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竟敢有人当面对她提出异议。她怒气冲天,说我要是还执迷不悟,就让我们领导直接跟她讲话。

    “你这样的数据文件。”她大声吼到:“只对你自己有用。”

    我不得不回去重做,往复三次,才让她满意。之后每周的交接工作我总是小心翼翼,我的工作成果在没有出过任何差错,当我发现了其中的诀窍之后,就跟套用数学公式一样简单。而她应该是基于第一次对我不好的印象,每次都要找几处地方指指点点一番,但最终都会说一句话:“有瑕疵,但够用了。好了,你走吧。”

    也就是从那时起,我才知道办公楼大厅里面摆的那架钢琴是干什么用的。每周五下班放假的时候,钢琴声就会响起,而弹奏者就是海琳琳。她对我说过她小时候学过钢琴,她的母亲是音乐教师,之后转学画画。我一直以为钢琴作为一种娱乐工具,不应该出现一座办公楼的大厅之内,但当我有几次在周五从办公大楼出去的时候,听着优美的钢琴声,感觉整个假期都会过的很好。她弹的曲子简单实用,都是些对技巧要求不高的曲子,夹杂一些通俗歌曲;就像秋沛曾经对我说的,某些场合不适合弹奏难度太高、理解力过于难的曲子。

    在这两件事情结束后不久,我重新整理我的邮箱,发现毕业后每年都会收到的邮件不仅仅是关于同学会的,还有欧老师每年准时六月二十二日给我发的一封邮件。前三封虽然内容大同小异,看得出来每封都是单独写的;但后三封每年都是直接复制然后再次发送,甚至连落款的日期还停留在三年前。欧老师在信中鼓励我坚持画画,每一级绘画专业的学生毕业后都很少有坚持画画的。并且让我每年都挑选出一幅自认为不错的作品,多参加一些画展,作品就可以进入一个全国知名的美术奖评选,并在邮件中给我信心和鼓励,说我肯定能画好。欧老师说的那个评奖我开始学画画的时候就知道,囊括了书法、绘画、雕塑、摄影等在内的总共九大奖项类目,而每项类目下又分有各自的奖项。奖品丰厚,引人瞩目,是整个国家艺术的风向标。更重要的是对于获奖人的意义重大,国内很多知名画家最开始都是从获得这个奖开始出人头地,在圈子里享有盛誉。

    作为上学时就没有太怎么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的我,从来不会去关注这个奖项的评选,觉得与自己毫无关系。并且,每年艺术界都会传出评奖不公、评委受贿、靠关系得奖、第一名作品太烂等各种传闻和丑闻,让我更没理由去关注它。离开学校后,甚至连所谓的艺术界的新闻都不看。

    出于这些原因,加之我的确已经完全放弃了画画——还有我自己的水平,用和上学时同样恭谨的语气给欧老师回复了邮件。首先对他道歉,告诉他我真的是没有怎么注意过自己的邮箱,所以七年之后才看到他每年都给我发的邮件。然后说明我这这些年已经完全放弃了画画,正在为生活忙碌,并给他说了我毕业后所经历的各种事情,还有我现在的工作,婆婆妈妈写了五千多字。欧老师一周之后回复我的邮件,说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决定就好,但他还是希望我能坚持下去。并且说毕业时买我的毕业作品和那幅肖像画自然是别有深意,这点让我印象深刻,在以后的日子里,因为欧老师的这句话,让我时长想起画画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