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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只要在黑舞厅门口见到她,我就跟在她后面一起进去。有些不敢做的事情,当做过第一次之后,后面做起来便得心应手,一切都再正常不过。我变得像一个经常进出那里的常客。有一次,我在里面见到颍秀,他正在那排舞女前面挑选自己中意的,但他并没有看到我。我怕他看到我,便藏在最角落的一张沙发上。那地方永远散发着一股不知道是什么的异味,暗里做皮肉生意的舞女会趴在我的旁边,在我耳边轻轻吹气,偷偷的问我需不需要更好的服务。几次在舞厅的锻炼让我表现的像情场老手,我会用手拍一下她们白嫩的大腿。

    “美女。”我说:“我还是个处男,不搞这种事情。”

    “那就让你知道不是处男的人生活有多好。”她摸着我的下体,嘴几乎贴住我的耳朵说。我打开她的手,重做选了个黑暗的地方,隐隐约约听见那个舞女说了三个字“神经病”。

    那段时间,舞厅在二十一点半的时候会安排钢管舞表演,花去十五分钟的时间。舞女们在那个时间段没有生意,会各自找地方坐下。有一次她坐在了我旁边的椅子上,舞池中闪烁的灯光衍射到我们坐的那片区域。她穿着一成不变的紧身牛仔裤和白色T恤,身材火爆,翘着二郎腿玩手机。我们仅有一个身位的距离,就是几年前海琳琳在图书馆无缘无故坐在我对面的感觉,那时候我就在怀疑是不是她发现了每天和她的“偶遇”是我有意为之。而这个舞女坐在我的旁边,我也怀疑她是不是发现了我一直在关注她,而故意坐过来给我警告。但她对手机的痴迷程度明显要远大于对我的兴趣,我觉得我有必要跟她有进一步的接触。

    跟她跳一曲黑舞的想法让我紧张不已,有几次我把视线看向她,她的脸被手机的光亮照的很白,但对我没有丝毫的在意。钢管舞的时间即将结束,钢管女郎绕了钢管一周,向四周观众致谢,眼神妩媚,摄人心魄,周围响起喝彩、尖叫和口哨声。酷似海琳琳的舞女起身准备继续她的工作,在她起身挪开椅子的时候,我也起身拉住她的手腕,她的手腕细的我一把就可以全部握住。我心砰砰直跳,一瞬间不是想和她说话,而是想赶紧逃离。

    “咱俩跳一曲吧。”我说。

    她转头用疑惑的眼神看我,但随即又妩媚的一笑,反抓住我的手——她的手柔软又冰冷,我感觉像是被过去的时间抓住,时间也是冰冷的。灯光逐渐变暗的时候,她带我一并踏进舞池,我什么也看不见,手不知放在哪儿,最后抬起来两只手搭在她的腰上。她两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我们一句话也不说。我试图闻她头发的味道,企图找回丢失在时间长河里的海琳琳的味道,我也想到了秋沛同样的味道给我的那致命一击。但这个舞女身上的味道完全不一样,虽然如此,我依然紧张不已,甚至担心这个舞女就是海琳琳。我让她将头靠在我的胸口,她问我是不是第一次跳舞,我果断的回答不是。

    “你的心都快从嘴里跳出来了。”她说。

    我问她叫什么名字,她说她叫李艳。我信以为真。在黑暗的环境中,海琳琳的容貌一直被我记起,我希望借此重新感受到海琳琳的存在。我闭着眼睛,让四周更加黑暗,我抱紧了一下她的腰,想着她就是海琳琳。但那种感觉迟迟不来,我问她的电话号码,她毫不犹豫的告诉了我,仅说了一遍我就记住了。直到黑舞结束,灯光亮起,她的头离开我的胸膛。我随她一起走出舞池,从兜里掏出提前准备好的一张十元钱递到她手里,她像平时一样,用手摩挲了钱的表面,以辨别真伪,然后将钱装进紧身牛仔裤屁股上的兜里,头也不回,站在舞女那排队伍里,等着新的一笔生意。她对我丝毫不在意的样子也像极了海琳琳第二次见到我的样子,我坐在最后一排的座位上,久远的痛苦和新生的痛苦一并袭来,我弯腰把头埋在手里,深深叹了口气,一个做皮肉生意的舞女趴在我耳边说话打断我的思路。

    几天之后,我再次在那排舞女里面选中她,带她走进黑灯之后的舞池里面,让她把头埋在我的胸膛,再次尝试着找到真实海琳琳的感觉,依然没有成功。我问她叫什么名字。

    “我叫刘芳芳。”她说。

    和上次说的名字完全不一样,上次她说她叫李艳我信以为真,这次她说了另一个名字,我便知道她上次说的也非真名。第三次她说自己叫王艳,第四次她说自己叫张璐璐,直到第五次她依然没有记住我,当她告诉我她叫何燕子的时候,我心中有些生气。我告诉她我可以猜出她的电话号码,她柔声说那我猜猜看。

    我像几年前在图书馆猜海琳琳手机号那样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猜出来。当我完全说出来的时候,她从我的胸膛抬起头,在黑暗中借着不远处前台衍射过来的微弱灯光看了我好久。

    “原来是你啊。”她说:“你的心这次怎么不跳了?”

    “既然是做生意,就要讲诚信。”我说:“我跟你跳了五次,你换了五个名字。”

    她把手从我的肩膀上挪到我的屁股上,轻轻抓了一下,在我耳边轻轻吹气说她有很多名字,但电话号码只有一个。然后问我没什么不摸她,为什么跟别的男人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