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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熊蹯这个时候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顾不得许多,急忙震惊地转过头去,迎面而来的是一张巨大的人脸,瞪着巨眼盯着他。

    但是此时熊蹯却心里突然一动,不知为何没有了害怕的感觉,他仔细观察着这张脸,忽然脱口喊道:“是你,三叔!”

    易师真又被他吓了一跳,连忙看了看四周,发现没有人注意,才放下心来,忙问道:“什么三叔,你认识这大家伙?”

    还未等熊蹯答话,那头巨兽一样的人将目光转向易师真,瓮声瓮气地说道:“我是熊蹯的远房表叔,也姓熊,小时候经常带他玩。”

    熊蹯确认了这一事实,立即激动地抓住木栅栏,问道:“三叔,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是谁下的药,是谁害了你?”

    “谁下的药?哈哈······谁能害我?哈哈哈······”

    熊三叔苦笑了起来,呼呼的风声从他巨嘴里吹出来,把易师真和熊蹯吹得眼睛都睁不开。

    易师真急忙道:“三叔,你小声点,惹人注意,我们就完了!”

    熊三叔立即收敛了笑容,露出一副凄楚的落寞表情,声音小了一些,但依旧让易师真心惊肉跳。

    “那一天,我从隔壁镇上去蕲州县办事,正好看到熊蹯大哥和苏侄女的父亲背着包袱,急急忙忙地往北方赶,我问他们出了什么事,他们原本怎么也不告诉我,在我的死缠烂打之下,他们才说要去京城办事。”

    熊蹯惊讶道:“我哥和苏叔去了京城?”

    易师真道:“他们去京城做什么?”

    熊三叔的那颗巨头晃了晃,引得巨大的牢笼咯吱咯吱响,他道:“一开始我也很好奇,就一直跟着他们,我也想去京城看看,见见世面。”

    熊蹯点了点头道:“小时候你带着我的时候,总跟我说想去外面看看世界。”

    熊三叔叹息道:“真是命运捉弄啊,现在全世界都在看我。”

    易师真忙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熊三叔回忆道:“那时候,他们怎么也不肯让我跟着,可越这样,我的好奇心越重。你想啊,他们走得这么急,事先谁都不知道,更何况他们俩一走,只留下你和苏侄女,还有老嫂子三个老弱之人,如果他们不是为了什么大事,必然不会这么鲁莽。”

    “所以我更加好奇他们为何突然去京城,他们不说,我就一直跟着,直到,直到一群人的出现。”

    熊三叔的语气开始流露出痛苦:“那是一群捉妖师,他们似乎早就知晓我们异族的身份,一上来就是释放各种符箓,让我看得眼花缭乱。”

    “我没想到,你大哥和苏哥竟然身上有功夫,他们在那些释放着强大光芒的符箓中几番挣扎,终于逃走了,可是我却被捉住,沦落成现在这副模样。”

    熊蹯拧紧眉头道:“他们没来救你?”

    熊三叔苦笑道:“那群捉妖师一看就不是善茬,他们立即分出大部分人去追捕你大哥他们俩,我想,他们也是自身难保。”

    易师真道:“后来呢,发生了什么,让你变成这副野兽的模样?”

    熊三叔脸色更加凄苦,说道:“我也是从那些捉妖师的口中得知的,我们家族的一个重大的秘密。”

    熊蹯突然有些紧张,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熊三叔说道:“原来我们叫做巨熊族,生活在长白山之中,我们会随着年岁的增长,体型变得十分巨大,身体上也会长出皮毛,但是在长白山的茫茫林海中,各种稀奇古怪的野兽都有,我们毫不惹眼。”

    “可是有一次,一个猎人发现了我们的秘密,他一开始和我们交朋友,我们巨熊族热情好客,接纳了这个猎人。但是没想到,他竟然出卖了我们!”

    “他找到了京城来的捉妖师,将我们的秘密告诉他们,那群捉妖师跟找到了宝藏一样,眼里放着光,把我们差点一网打尽!”

    “熊蹯的爷爷那个时候正值年轻力壮,突破了重围,他当时还没有变得体型巨大,也不是很惹人注目。他在等捉妖师调人把我们族人的尸体拖走之后,仇恨充塞了他的胸膛,他发誓要报仇。”

    “于是他循着那些捉妖师的脚步,跟踪他们来到了京城,找到了他们的老巢,他原本想一举端了这些害人精的老巢,可没想到那些捉妖师实在太神通广大,他无奈被擒,关入了大牢里。”

    “后来,前任皇帝听说了这件奇事,十分感兴趣,那皇帝本就爱玩,于是把他从大牢里转移到皇宫之中,关入一个叫做‘豹房’的大宅院。”

    “那狗皇帝对熊蹯爷爷日益变形的体格十分好奇,为了有地方豢养他,还专门在那座大宅院里挖了一个巨大的坑,隔三差五就来看他,给他喂食,看他狼吞虎咽,还让他跟其他野兽打斗,导致他伤痕累累。”

    “直到有一次,熊蹯爷爷趁着那些守卫放松了警惕,死命逃脱了出去,但是他内心怒火太盛,于是他大闹京城。百姓们只看到一个比城墙高的巨兽,在京城里翻江倒海。他在京城四处放火,整座京城至少有三分之一烧了起来,火光冲天,但在锦衣卫和捉妖师的联合追捕下,他最后死在了京城。”

    “但是从此天下也知道了我们巨熊族这个异族,然而那皇帝对此十分生气,贬低我们巨熊族,说我们是烈性野马,难以驯服,以后再有同族,重金悬赏捉拿,交给军队,当牛做马,直到磨掉我们的野性。”

    “于是我们从巨熊族变成了烈马族,我也变成了军队里的一头坐骑,一开始被捉妖师卖到南直隶的军队里,后来嫌我吃得太多,他们军队又经常不打仗,不划算,所以几经艰难辗转,我才流落到了这里。”

    熊三叔的这番话听得易师真和熊蹯是惊心动魄、目瞪口呆,不敢置信。

    他们两个眼神呆滞地想象着那一番激烈的挣扎与抗争,可最终无辜被杀的凄惨悲剧,那一幕幕似乎就在眼前,巨熊族从与世无争到沦为坐骑的命运,着实让人愤怒和酸楚。

    易师真深吸了一口气,从沉痛中拔出来,问道:“熊三叔,请问熊胖父亲又是如何来到蕲州,并在那里扎根呢?”

    熊三叔却摇了摇头,说道:“这件事我也没想明白,想是熊蹯爷爷的妻子在长白山被围杀的时候,正好不在场,逃离了那场厄运。”

    熊蹯也回过神来,眼睛通红,问道:“那我哥,是不是回京城报仇去了?”

    熊三叔叹息道:“我最后和他们分开的时候,也没有问出来。不过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我的父亲,和你的父亲,都曾莫名地失踪,最后尸体也找不到了。”

    熊蹯记起来小时候父亲的确是突然有一天失踪的,那一天他哥的表情很奇怪,像是知道些什么,可是又无法接受,很是痛苦。

    熊三叔说道:“原来,他们是不想等到自己体型变大,引起捉妖师的注意,让他们来猎杀自己,也不想重蹈覆辙,所以,他们选择逃入荒山野岭之中,自行了断。这也是我从南直隶军中的其他巨熊族人口中知道的,这已经成为我们走向死亡的一种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