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薛宝德将锐剑从混三的咽喉中拔出来,血珠沾在剑身上,他慢慢走向一旁的易师真,手中剑身一抖,血珠溅到了易师真的脸上。

    易师真看到剑身的寒光,瞳孔一缩,他闻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顿时感觉五脏搅动,他拼着命忍下来,用手支撑着身体缓慢往后挪。

    潘志高还没从混三的死中反应过来,等他使劲打了一个哆嗦,看向薛宝德的时候,发现薛宝德杀心大起,已经威逼向易师真。

    他连忙上前阻拦道:“薛公子别激动,这人还有用,您不是说留他劝那两个娘们吗?”

    薛宝德白得渗人的脸上阴笑道:“没错,不过我杀了你一个兄弟,是不是也要给你报仇?本公子虽然不杀他,但是废掉他两条胳膊,也算给他一个教训!”

    潘志高也没想到薛宝德做事这么阴狠,阻拦他的手缓缓放下来,薛宝德盯了他一眼,道:“你不狠,就只有受人欺负,你不狠,就会被别人平白无故扇巴掌!人家高高在上,但你的手段要狠到令他不敢瞧不起你!”

    潘志高若有所悟地说道:“薛公子你是说世子······”

    “轮得着你来说吗?!”薛宝德头上青筋暴起,似乎触动了什么隐痛,他手中剑微微发抖,犹如寒星在易师真眼中闪烁。

    薛宝德盯着潘志高道:“你不是说他们家想霸占你们家的医馆药铺吗,今天我把他手筋挑断,让他以后诊不了脉,看他以后怎么霸占你的家产!”

    潘志高似乎感受到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不自觉地往后一缩,让开了道路。

    易师真咬着牙,眼中盯着逼近的薛宝德,拖着身体慢慢往后挪,薛宝德却冷笑起来,就像野狼捕食那般得意与冷血。

    就在这时,牢房的铁门被打开,一个衙役匆忙跑进来道:“薛公子,县令大人备好了酒席,要为您接风洗尘,请您移步入席。”

    薛宝德冷冷道:“等一下,等本公子了结这件事再说。”

    那衙役似乎有备而来,急忙道:“县令大人说了,他为您准备了一坛好酒,专门请天命坊药师调配的异方,专补阳气,请您速去品尝。”

    薛宝德明显迟疑了一下,冷哼一声,道:“晚点早来收拾你!”

    说完他快步走出牢房门外,其他人也呼啦啦簇拥着跟在屁股后面。

    来报信的衙役明显比别人慢了许多,在其他人都走完了之后,他慢吞吞地转过身来,对躺在地下的易师真道:“赵掌柜说了,你仁他义,从此各不相欠!”

    易师真明白了,肯定是赵掌柜知道薛宝德来牢房,对他不利,连忙贿赂县令,让县令派人来把薛宝德催回去。

    那衙役把木笼子锁上,也转身离开。

    混三的尸体就躺在易师真的面前,鲜血还未凝固,像一滩活物似的缓缓在地面爬行,让易师真的心乱如麻。

    他摸了摸自己的腿,不知道骨头断没断,刚才像是要裂开般的剧痛,现在已经好一些了,但是稍微动一下,就像腿要裂开般的疼。

    现在混三死了,杨耀婵和小蝶被潘志高算计,肯定也跑不掉,希望熊胖和合香还有他的父母大哥能逃走。

    至于他们能不能想办法来救他,还是个未知数,他此前看起来春风得意,可真要到这种时候,就如同纸老虎般一戳即破。

    他没有赵掌柜有钱,也没有薛宝德有势,甚至都没有熊胖和苏合香那样有本事。

    他的本事就是自以为很聪明,自以为很有钱,但是在生死关头,只能在这阴冷的牢房中孤苦待援,就像一个废物。

    时间在他胡思乱想中一点点过去,漫长得让他感到恐惧,阴暗的牢房里就像是有一张无形的网勒住了他的身体,让他挣脱不开,甚至束缚了他的灵魂,让他只能看到黑暗,再也感受不到一丝温度。

    他看到混三的尸体已经长出了尸斑,慢慢看清了整座牢房,十几个木笼子里躺着的囚犯血迹斑斑,他们痛苦的呻吟也如同跗骨之蛆般钻入他的脑海,让他脑袋嗡嗡乱响,甚至产生了幻觉。

    突然,他的背后搭上了一只手!

    他猛然回头,看到一双眼睛披头散发地盯着他,他慌乱地向后退,却撞在了木栅栏上,双腿的疼痛让他龇牙咧嘴。

    “你是谁!”易师真咬着牙,倒吸一口冷气问道。

    那双眼睛盯着他,缓缓道:“你别怕,我是大夫。”

    易师真更加奇怪,道:“大夫?”

    那人双手拨开散乱的头发,露出脸来,道:“你忘了,我是小时候经常去你家的郝叔啊?”

    易师真冷静下来,仔细看去,果然依稀记得是小时候有印象的一个大夫,是外乡的游医,他们家乡离这里有几百里地,之前来拜访过他爹,还在他们家住过几天,他怎么会在这?

    他连忙问道:“郝叔,你怎么在这里?”

    郝大夫长叹一声,道:“说来话长,前段时间我来蕲州办事,没了银子,在街面上摆摊看病,挣点盘缠回家,没想到被潘老板掀了摊子,还把我陷害在这里,我人生地不熟,没有门路,困在这里快一个月了。”

    易师真松了一口气,道:“您别急,他们捞不到什么好处就会放你走的,更何况潘老板已经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郝大夫睁着眼睛问道。

    易师真忽然感觉这牢房有些不对劲,转头一看,好家伙,十几个木笼子里都有人蠕动着抬起头看着他,难道他们都是潘家的受害者?不会吧?

    不过在阴暗的牢房里被这么多人盯着,这也太渗人了,易师真咽了口口水,慢慢将他和潘家争斗的前后事情,除了重要的隐秘,大概说了一遍。

    郝大夫听得激动,连连点头:“死得好,死得好!”

    易师真还听到周围有人在低头呜咽,似乎是受了极大的委屈,有人挣扎起来道:“易秀才你就不该让他好死,应该让他来牢里好好折磨一下!什么叫生不如死!”

    易师真的心情也很复杂,没想到这牢房里的人也有这么多受害者,但想到自己无意间帮这么多人报了仇,自己还不算一个彻底的废物。

    周围的人慢慢沉寂下去,郝大夫慢慢挪到易师真身边,伸手向他的双腿摸去。

    易师真知道他想替自己看病,于是忍着痛把裤子拉起来,双腿已经肿了起来,郝大夫低头看了一会,又替他诊了脉,摸了摸受伤的地方,然后说道:

    “骨头没断,只是你生来瘦弱,从小有病根,被人这么一砸,身体肯定受不了,有些肿痛很正常,过几天就会消肿,用药的话会快一点。”

    易师真放下心,道:“郝叔,谢谢您了。”

    郝大夫慢慢退回到阴暗的角落,道:“我也帮不了你太多,你好自为之吧。”说着在角落里唉声叹气。

    易师真见他都自身难保,又并没有什么交情,估计他也帮不上什么忙。

    于是他又回到了那种漫长的煎熬,阴暗和寒冷再度袭来,竟然让他有点疲倦发困了。

    就在他快要闭上眼睛眯一会的时候,他眼角的余光突然看到混三的尸体在动!

    他一下子就不困了,仔细盯着混三血淋淋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