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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妇人看着床上和那人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小不点儿,又看看自己离去的女儿,她心中的苦,她这个做娘亲的替她心疼啊。她私心里想着,自己多带些孩子,尽量不让他们母子见面,这样总不会让她见一次,伤一次。

    但是这孩子还又总是爱粘着她,真是一个劲儿地伤他.娘的心,哎。

    漫天的雪际之中,女子伸出自己的手,看着掌心轻飘飘地落上了两三片雪花,不一会儿又消融了。远处,歪歪扭扭地走来两人,身影有些熟悉,往事一股脑儿地冲击着女子的大脑。还以为是不是因为面前的雪景,自己产生了错觉,可是再近些的时候,却发现,是那般真实。

    转身慌忙地进了屋子,妇人见她面色不好,“怎么了?”有点疑惑,她很久没有见过她这副模样了,除非,跟那人有关。又低头看了两眼床上的孩子,想要去撩外面的帘子,却被女子即使制止。

    开了小屋的后门儿,村里的铁柱正在雪地上欢乐地玩着滚雪球。女子朝他招招手,铁柱乖巧地跑到女子面前,可爱的胖乎乎的小脸蛋儿被冻得通红,嘴巴里喘着白气,“董姨,有事儿么?”

    “董姨确实有件事儿想请你娘帮个忙,你能不能现在回去帮姨喊一下。姨下次给你做好吃的。”女子给铁柱肩上的落雪拍打干净,伸手给他捂捂小脸。

    一想到又可以大饱口福,铁柱二话不说,一溜烟地迅速往家跑。

    两名男子走了许久,好不容易在这茫茫的雪天,找到了一家小饭馆儿。

    “爷,要不,咱先在这儿用膳,等这大雪停了,咱再去镇子上?”风看着自家王爷,陕北雪灾,王爷不放心,非得亲自过来,结果迷路了,他们二人在这鬼天气里已经走了整整一天,终于见到点儿人烟了。

    等了半晌,也没听到自家王爷的回音,还以为王爷不想留下,转过头去想再劝上一劝的时候,却发现自家爷正盯着小饭馆儿门口的招牌大字看得出神。风早就已经对此习以为常,习惯了自家王爷随时随地的发呆,只要稍稍能跟王妃扯上边儿的,他总能呆上半天。

    多么熟悉的字眼,安然虽然聪明,小点子不断,但是对于这毛笔字,她一向写得跟个龟爬一样。还曾有一段时间,被他逼着临了自己的字帖写,想起她那会儿的抓狂模样,司马谨嘴角弯弯,但随之而来的却又是更加的失落。

    “咳咳,就在这儿吧,咳咳。”这里,不知怎的,忽然有了种让司马谨不想离开的感觉。

    “王爷伤风了?”若是以前,这种事情,绝对不可能出现。但是现在,对于每天只酗酒的王爷来说,身子早就被他自己糟蹋得不成样子,风关心道。

    司马谨摆摆手,“不碍事。”四处看了看,虽说是饭馆儿,但是相较京城而言,倒显得十分冷清,他们呆了半天,也不见有半个人影出来招待。

    铁柱为了即将到口的美食,使出吃奶的劲儿,拉着自己娘拼命跑,却还嫌慢,“娘,你倒是走快一点啊,董姨有急事儿找你。”

    女子被他的一番话给逗乐,铁柱娘信了自家儿子的话,这般火急火燎,还真以为出了什么事儿,一站到女子面前,就拉着她的手问长道短,“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你别着急,我能帮的,一定帮。”

    女子笑笑,“谢谢铁柱娘。”附嘴在铁柱娘耳边悄声耳语了一番,铁柱娘模样有怪,支支吾吾的,“这,这我怎么能行?不行,不行。”

    “铁柱娘,您刚可是答应我了的,怎么就反悔了呢。况且,您这张巧嘴啊,十里八乡,谁能比得上你的,你呀,就只需要帮我把外面那两位爷给支走就行了。”

    “这?开门做生意的,哪有把客人往外赶的道理?而且,这雪天,好不容易来个生意,还不做?”铁柱娘有些疑惑。

    “嗯,您就跟他们二位说,因为雪灾,饭馆儿里面,已经没有食材了,所以不开张。”

    铁柱娘张了张嘴,心想还是算了,这人家不愿意赚这钱,恐怕也自有她的道理,点点头,“那行吧,我就去把他们支走。”

    “嗯,谢谢。”

    “客气啥,乡里乡亲的。”铁柱娘一乐,倒也些不好意思。

    女子看着铁柱娘进了前院儿,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回,就正好撞进了自家娘亲的眼里,有点僵硬,“娘,你要不先带着小不点儿回去吧。”

    妇人轻轻撩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然后又目光复杂地看了眼女子,拉住她的手腕,“既然这里都交给铁柱娘了,你就跟我们一起走吧。”

    “啊?”女子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我,这,他,他们走了之后,我不是还要看店吗?我就呆在里屋,哪儿也不去。”

    “不行!你现在必须跟我走!”妇人也来了脾气,给女子甩了脸子,母女二人在屋内僵持着。

    “呦,两位客官,可真是不巧,这几日恰逢大雪天气,店内已经没有吃食,所以,二位,不如就此离开吧?”铁柱娘只远远地看一眼,便知道面前的二位非富即贵,心里暗戳戳地替女子觉得惋惜,要是宰上他们二人一顿,那也够吃好久了呢。

    风一愣,这好不容易找到个地儿,怎么还要把人往外赶。“这位婶子,我与我家公子在这雪天已经赶路了一天,滴水未进,还求婶子好心。”

    “这?”铁柱娘一听风的话,再看旁边司马谨的面色不是太好,倒有点儿像是发烧的样子,心肠不禁软了几分。但是,女子交代的话,她又不能做不到,小眼神往屋内的帘子递了一眼,却没有任何动静。

    “这,这,不好意思。”

    “这位婶子,不要吃的,我瞧着,这里摆放着几坛好酒,帮我们热上可好?”风想着,自己饿肚子就算了,可是再怎样,也要让自家爷暖暖身子,说着话,放了一锭元宝桌上。小村子里的人,哪里见过这么多的钱,顿时双眼放光。

    “可是,这不吃饭菜,只喝酒的话,怕是要伤胃。”铁柱娘收回自己的目光,对,她改主意了,就随意弄点吃的给人家,也算是积德,而且还可以顺便替女子多赚上一些银两,她一个人带着孩子和母亲,不容易。

    “若是老板娘愿意的话,我们自然万分感谢。”又是一锭元宝,风十分会看眼色。

    外面的话,女子自然听得一清二楚,咬牙暗恨自己所托非人。

    “跟我走!”妇人脸一摆,再继续这样下去,怕是只有被发现的份儿。

    叹了口气,“好。”将小不点儿从床上捞起,岂料一脱离被窝,受到外面的寒气,小不点儿便不开心起来,双脚一蹬,打算耍赖,“冷,冷,娘亲,不要起床,不要。”

    软软的声音,穿透了隔着的帘子,一下子熨烫了司马谨的心。心中一动,司马谨双目看向帘子后面,“咳咳,咳咳,后面是谁?”

    “啊?后,后面,是我家孩子。”

    “你家孩子?那,那为何要喊他人娘亲?”司马谨紧紧盯着妇人,刚刚他并没有什么心情细看,现在转穆望去,炉火旁的吃食,屋内的摆设,这些,都太熟悉太熟悉了。那个名字,几乎就要从喉咙口跳脱出来。除了她,还能有谁!

    起了身,就要往后面而去。

    铁柱娘恼了,忙伸手拦住,“诶诶,你想干嘛呢?我说你这人,要是不想吃饭,就赶紧走,赶紧走!”这会儿,她是再也不敢多留他们二人了。

    “风。”司马谨眉头一皱,风立马上前将铁柱娘制住,“爷?”

    撩开帘子,只见后面的院门大敞着,两个人影已经渐行渐远,其中一人的怀里,还抱着一个正不安分地扭来扭去的孩子。趴在女子的肩头,一双大眼睛好奇地和司马谨对视上,露出自己刚出的白牙,呵呵地笑开了花。

    司马谨心中一股暖流流过,露出了许久未见的笑容。

    “那是谁?”司马谨看向铁柱娘,“你若是说实话,这些,就是你的!”又放了一锭金元宝桌上,“如果你不告诉我,也不打紧,反正这村里这么多人,我都可以去打听,这是,这元宝,可就不知道是谁的了。”

    “我,你休想我告诉你!哼!董姑娘人很好的,我才不会出卖她!”铁柱娘气呼呼地说完这通话,却见风眼里带着笑意看着自己,恨不得当场扇自己一个大嘴瓜子,怎么,怎么就这么跳入了敌人的圈套呢?

    “既然,说都说了,不如,一次性说完?”

    铁柱娘忙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巴,摇摇头,跑了出去。风看着人跑开,虽然不明白王爷此番行为何意,但还是问了句,“爷,人走了,怎么打听消息?”

    司马谨没有搭理风,而是径自进了帘子后面的屋内,桌上放着的簸箩筐里有给小孩子做的衣服,还有一些花样子。看到这些,司马谨又不禁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自己太敏感了,她并不是一个会安静地坐下来做这些东西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