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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市基本全年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处于盛夏之中。

    潮湿闷热,烈日滚滚,车马喧嚣,到处人声鼎沸。

    这片大地同悠闲清雅的巴黎截然不同,却透着一股令人怀念的亲热劲儿。听着两耳的嘈杂声,回家的感觉油然而生,心里顿时踏实了。

    如今,任勤勤在c市有了一套自己的小公寓。房子就在王英家的对面楼里,属于同一个小区。

    任勤勤大学毕业那年,王英的生意已全面上了轨道,手头十分宽裕。

    女儿考上了牛津的研究生,那可是光宗耀祖的大喜事。王英在他们餐饮业老板的朋友圈里狠狠地出了一回风头,又觉得女儿大了,得有点自己的不动产了。

    沈家在c市的楼盘不少,但是环境最好的,还属他们现在住的这个海湾小区。于是王英在沈铎那里拿了个内部价,给女儿买了一套两室两厅的精装公寓。

    “房间不能多了。”王英说得头头是道,“一多,你公婆就要过来住。”

    任勤勤啼笑皆非:“那都是多久以后的事了。况且,我再没本事,也不至于嫁一个连房子都没有的男人吧?”

    公寓虽不大,可位置不错。客厅对着海湾,卧室则朝着公园。

    其实,任勤勤一年里大部分时间都在t市,很少回来,真有点辜负了华宅和美景。

    王英如今派头十足,人称王总,自己置办了一辆大奔,司机和助理常跟在身边,家里也添置了保姆。

    小沈钧开学就要上一年级了。

    他是老来子,身体有点孱弱。王英不免格外疼爱他,把他养得有些文弱腼腆。

    同龄的孩子满院子撒欢打闹,晒得黑炭似的,他却更喜欢在空调房里临字帖。一手毛笔字写得比他姐姐的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

    这孩子自幼就接受沈家的精英教育,英法双语流利,诗词也能背百首,学钢琴和小提琴。为了锻炼身体,还加入了少儿游泳队。

    小男孩白净俊秀,一双聪慧的大眼睛,举止斯斯文文,甚至有点老成。

    任勤勤看着小弟,仿佛跨越了时空看着幼年沈铎,顿时心生怜爱。

    任勤勤希望这个一出生就失去父亲的孩子在爱的包围中长大,不要经受他哥哥的苦难。她呵护弟弟,就像呵护童年的沈铎。

    惠姨已半退休。沈铎将她照顾得很好,房子就在隔壁小区里,宽敞舒适,还配置有保姆。

    可惠姨放心不下,每天都会过来看看,和林姐他们说说话,做点家务,打发时间。

    家里一片岁月静好,可镜头转到冯燕妮那一头,就变成了狗血日间剧。

    “宋宝宝呢?”任勤勤在咖啡吧的卡座里就坐,左右张望。

    “你管他死活。”冯燕妮冷笑。

    任勤勤扶额:“又来了……你们又分手了?”

    冯燕妮和宋宝成这对活宝的恋爱故事,也算是人类恋爱史上的一个奇葩。

    他们俩自高中毕业后就开始恋爱。异地过,同居过,谈婚论嫁过,同时,也维持着每年平均闹四次分手的频率。

    任勤勤去巴黎出差前,这两人还好得蜜里调油,一周后回来,他们就又的n次方分手了……

    “你们折腾得就不累吗?”任勤勤看得都心累了,就像被迫一本连载了六七年还没完结,满篇车轱辘话大水滔天的的网文。

    “去年你们说要结婚,并且信誓旦旦说这一次肯定能结成。于是我把结婚礼物给买好了。结果你们转眼又闹翻了。你们要再不结婚,我那礼物都要过保质期了!”

    “这就是爱情。你这种只有单恋经历的狗子是不会懂的。”冯燕妮毫不客气地歧视,“别管宋宝宝了,来和我说说徐明廷!真的是他本人?”

    “光天化日的,应该不会闹鬼。”

    冯燕妮唾笑,“你们俩现在这工作,以后接触的机会可就多了。要我说呀,把你那个多多哥给丢开吧。以前那些男孩子比不过沈铎,你不肯变心我也能理解。可是现在徐明廷回来啦!是徐明廷也!”

    “你还真是想当然。”任勤勤哂笑,“你就知道徐明廷还是单身?你就敢保证他会喜欢我?他当年就对我没意思。现在在海外混了那么多年,眼界也许更高了。”

    冯燕妮怒而拍桌:“你堂堂一个牛津毕业的博士生,大企业里基金会的高管,连锁饭店老板的女儿,长得又这么漂亮,你又哪里差了?”

    “你克制点。”任勤勤拉了她一把,“这是你自己的店,把客人吓跑了吃亏的是你。”

    她们此刻正坐在冯燕妮开的男仆咖啡店里。

    这店位于本市一所很著名的电影学院附近的商业步行街中,装修得极其适合自拍,还大量聘用了有志于在娱乐圈发展的小帅哥和小模特们做服务生。

    英俊的小哥们制服笔挺,姿态优雅。虽然店里茶点贵得丧尽天良,但依旧客似云来。

    “一份手指三明治都要卖六十五?”任勤勤震惊,“这里面夹着唐僧肉吗?”

    “你不看我租金和员工工资有多高!”冯燕妮看似天真烂漫,但一本账算得极清,“对门7-11的三明治只要六块五,但是为什么这些小姑娘还是来我这儿?因为我这里有好看的男人呀!”

    任勤勤骇笑,无言反驳。

    “别打岔!”冯燕妮正色,“徐明廷有没有意思,你不试探一下怎么知道?”

    任勤勤却意兴阑珊,“开学后我就回t市拉,又要工作又要学习,谁有功夫去恋爱呀?你看看我这额角,都快秃了。我们实验室几个同门都打算去团购植发了……”

    “我看你就是舍不得沈铎。”冯燕妮啧啧,“你这个人就这样,看着大大咧咧的,但是一旦喜欢上谁,就死心塌地。偏偏你眼光又该死地好。前有徐明廷,后有沈铎,都是让人欲罢不能的男神。你也真会给自己找麻烦。”

    可不是吗?

    正因为不是凡夫俗子,正因为那个男人对自己好得无可指摘,所以她才心甘情愿把自己吊在这棵树上。

    “你不能总这么下去。”冯燕妮苦口婆心地劝,“把自己硬生生从十九岁拖到二十五岁,浪费多少时间?沈铎也从二十来岁小鲜肉,把自己拖成了三十岁老男人了。”

    说到这里,冯燕妮神情一转,压低了声音:“我和你说,勤勤,男人那方面的功能,可是随着年龄递减的。你现在还是个雏儿,没尝过男人的好,所以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再这么拖下去,等你们终于在一起了,沈铎他也已经不·好·用·了!”

    不好用了……

    任勤勤扶额。

    沈铎在冯燕妮的口中变成了一个人形床上用品,眼看就要拖过保质期,零件老化,电池容量差,维修不划算,丢了又可惜。

    任勤勤盯着杯子里被自己搅乱了的咖啡提花,忽而说:“燕妮,我不想等下去了。”

    冯燕妮眼睛一亮。

    任勤勤说:“这次我给他过生日,看到他那么开心感动的样子,突然就觉得,我其实已经准备好了。六年过去了,我努力成长,增长见识。不再是个事事都对沈铎唯命是从的小女孩了。至少,我知道我想要一个怎么样的男人。”

    “哎呀!”冯燕妮开心地拍桌,“你可终于开窍了!你要早这样,和沈铎没准连证都扯了。”

    巴黎的那一夜,任勤勤同沈铎对视的一瞬间,突然意识到,自己终于有了主动的勇气。

    她长大了,她终于克服了那如跗骨之蛆的自卑。

    沈铎依旧那么优秀,但是她任勤勤并非配不上这个男人!

    那一瞬间,她突然意识到,这两千三百多天的等待其实并非没有意义的。她好像确实实现了一个小目标:她会再因为被男孩子嫌弃了而哭泣了。

    假如沈铎不爱她。她依旧会昂首挺胸地朝前走,有信心找到更适合自己的男人。

    冯燕妮立刻给任勤勤策划起来:“首先,你不能倒追他!那太跌份了。男人都喜欢掌控主动,尤其是沈铎这种身居高位的男人,一定得按照他的节奏来,他才舒服。所以你得有技巧地去暗示他。”

    任勤勤:“给他发一封用摩斯密码写的表白信吗?”

    “正经点!”冯燕妮拍她,“我是建议你对沈铎下点猛药!”

    任勤勤脸色一时很诡异,“那好像有点违法吧……”

    “不是字面意思!”冯燕妮敲黑板,“不是让你真给他下药把他睡了——虽然这么做也挺好的——我是让你想法子刺激他,让他吃醋,让他主动!”

    “他要真对我没兴趣,那不是顺水推舟了吗?”

    “那你不正好可以死心了?”

    任勤勤哑然。

    “女人的青春是很宝贵的,你有几个六年和沈铎浪费?他要没可能,你也尽早另起炉灶。”冯燕妮一拍桌子,“那谁,徐明廷不是回来了吗?一事不劳二主,就他了!”

    “啊?”任勤勤有不好的预感。

    “徐明廷用着多趁手呀!”冯燕妮越想越美,为自己的足智多谋深深陶醉,“初恋白月光,镀金海归,青年才俊,还比沈铎年轻六岁。呵呵,六年,就算一周两次吧,那一个月就是八次,一年就是九十六……节假日再加点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