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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夜终会过去,当黎明的那一丝光亮从天际透出,照耀万里山河的那一刹那,侯天知道一切都过去了。

    只是当黎明的曙光同时照亮身旁少女那惨不忍睹的脸庞时,他才发现,有些东西可能永远也不会过去。

    那叫痛苦的东西不止留在了身上,更是存在了心中,深入了灵魂,或许会跟着她一直到生命的终结……

    巨鸟还在拼命的扇动那早已到了极限的翅膀,伴随着嘶哑的长鸣飞向前方。

    侯天此刻知道了这巨鸟并没有被夺去神智,但依旧不明白它的目的是什么,要去往何方。

    东升的太阳完全跃出了地平线,侯天举目望去,只见一条巨大的山脉如龙般横卧在大地上,绵延万里,气势磅礴。

    “啊!不要啊,千机!”这时,一旁昏睡的牧云突然惊呼一声,香汗淋漓,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剩余的那只左眼瞪得滚圆,露出惊骇和恐慌的神情。

    侯天转过头来,欣喜道:“石姑娘,你醒啦!”

    牧云看着侯天,脸上还有些惊慌以及那么一丝迷惘,她没有回答,而是缓缓地抬起手,向右边的脸庞摸去。

    侯天张了张嘴,手臂微微抬起,几番欲言又止,终究只是看着她摸上了她那早已面目全非的脸庞。

    当指尖触及那已经结块的粗糙血肉时,她的身体猛然一颤,手也一下僵在了那里。

    接下来,并没有出现侯天想象中的失控尖叫,她显然是想到了更为重要的事情,脸上的迷惘消失无踪,似乎也在瞬间忘记了自己的不适。

    “其他人呢?”少女挣扎着坐起身来,声音急切而彷徨,左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侯天。

    侯天看着她的脸庞,看到她独眼中的那一丝隐隐的期冀,心中微微一颤。

    他的眼神在一瞬间就选择了回避,不敢再去看她。

    “请,请节哀!”

    侯天原以为自己已经变得足够的冷血无情,不会去在意那些无关之人的生死,但此时此刻,他才发现,自己竟然连说出那么一句话都是无比的艰难。

    自己的心终究还是太软了吗?

    他不知道,此刻也不想去知道了。

    侯天突然发现,在过去的岁月中,他似乎总是在强迫自己去变得像一个所谓的修道者,所谓的无情仙,而忘记了自己原本就只是一个人,一个有血有肉,有思想感情的人!

    “这样就好,按照自己的本心去做就够了……我以前到底在怕些什么啊?!”侯天在这一刻突然有种明悟自我,神识脱胎换骨的感觉,心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为自己带上的仙之枷锁,终于在这一刻消散无踪。

    牧云在听到侯天说出那一句话的时候,整个人就是呆住了,眼神空洞,好像全身的生气在一瞬间被抽空了。

    虽然已经猜到了是这个结果,但人的心里总是存了那么一丝连自己也不敢去相信的侥幸。

    “哔——!”

    这时候,巨鸟发出哀鸣,却是身体一阵颤抖,像是失去了全部的力气,整个身躯如自由落体一般坠落下去。

    侯天后知先动,一把抱起依旧呆呆而坐的牧云,猛然腾空而起,然后伸手隔空一抓,用法力强行将下落的巨鸟凌空提起。

    此刻侯天才算完全看清了这巨鸟的样子,只见它形似仙鹤,生有红色的斑纹和青色的身子,那嘴巴却是极为显眼的雪白,而更为古怪的是,它只有一只脚。

    “这莫非就是一些神怪志异中记载的会引发怪火的毕方鸟?”见到巨鸟形貌,侯天有些惊异,想不到真的有这般奇异之物存在于世。

    “哔——哔——”巨鸟的发出几声哀鸣,艰难地转头看向侯天,眼中透着一丝请求之意。

    侯天的神识立刻就捕捉到了它的精神波动:“带我去前面的那座山,我的孩子……”

    微微一怔,侯天抬头看向前方,果然看到了一座高入云层的险峰伫立着。

    结合之前的种种,侯天已经明白了巨鸟的想法,它多半知道自己伤重难愈,不惜彻夜飞翔,也要赶回来见自己的孩子最后一面。

    念及此处,侯天心中涌起一阵难言的苦涩,当下却也毫无办法,只能尽自己的一分绵薄之力,带着巨鸟朝那山峰飞去。

    临近山峰,侯天便发现了筑在山壁石洞中的一个巨形鸟巢。

    那鸟巢很是奇特,并不是用草木搭成,而是完全用一堆火红的石块熔化垒砌而成。

    侯天神识通透,立刻就发现了这其中刻有法阵,一旦有外人靠近就会招来阵法的攻击。

    他不由询问这巨鸟如何应对,然后在巨鸟虚弱的精神波动的帮助下,终于抱着兀自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牧云,带着那独脚巨鸟慢慢落到了巢穴中。

    “哔哔!”刚刚落下,一只看上去只有普通公鸡大小的独脚怪鸟,挥舞着弱小的翅膀,怪叫着单脚跳了过来。

    巨鸟已经奄奄一息,随时都可能死去,但它的目光却极为柔和,艰难得用喙轻轻触碰着小鸟的身躯,发出几声温和的叫唤。

    那小怪鸟叫声很是稚嫩,身体还没有巨鸟的眼睛大,此刻它根本没看出巨鸟的情况,依旧没心没肺地欢叫着。

    侯天看着这个场景,心弦一阵触动,酸楚难言。